另一种人生(第7/8页)
“那我跟别人说你干吗去了?”
“随便编个理由。”
“你知道自己随时可以跟埃莱娜聊聊这个。”
马蒂摇了摇头,无助地笑了笑。一点点疯狂是“正常”生活的代价。我独自走到车旁,在铺石路面上拍了拍足球。耳边又传来了哥哥按压门把手的声音。
春日的暖阳灿烂地照在树梢。我被朗格多克的美景所吸引,带着文森特和路易丝去那儿郊游。一路上,他们不停地问贝迪拉克的房子属于谁,为什么我几乎不会说法语,谁是世界上最棒的足球运动员,托尼叔叔是不是真的会魔法,并且像他说的那样去过霍格沃茨。我耐心地回答他们的问题,有他们陪在我身边,我很开心。
我们来到了一座小山前。“我们来比赛谁先跑到山上。”说完,路易丝就冲了出去。文森特很快跟了上去,我则跟在后面,与他们保持一段距离。过了一会儿,眼看我就要追上他们了。我从他们身边经过时,他们发出一阵尖叫。但在快到终点的时候,我故意放慢了脚步。
我们坐在山顶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纵声大笑。前方是山谷,当我们经过观景长椅旁的橡树时,孩子们的反应跟我们姐弟三人当年一样。
“那儿有根树杈被砍了。”文森特顺着我的目光,指了指树上那个光秃秃的隆起。
“我知道,”我说,“我猜,那是你爷爷亲手砍的。”我可不想再给他们讲一遍爸爸讲给我听的那个童话。
“是你爸爸砍的?”路易丝问我,“为什么呢?”
我耸了耸肩,心里有些吃惊。
路易丝顺着树干上的纹路,摸着刻在上面的字:埃里克的树。这几个字是我父亲在五十多年前用小刀刻上去的。
在贝迪拉克的两周很快就过去了。我经常想起哥哥姐姐在寄宿学校里与我日渐疏离的往事。我们过早地接触到了生命的局限,姐姐贪婪地挥霍着生命,哥哥则战战兢兢地守护着生命。我们在各自的道路上走了许多年后,却又一起坐在这儿吃早餐。餐桌挤得快坐不下了,两个孩子起了争执,埃莱娜在劝他们,托尼开心地大声说话,马蒂匆匆翻阅着报纸,给我们讲其中一篇文章的内容。丽兹出言反驳。一把椅子倒了,有人发出一声尖叫,接下来则是一团嘈杂。我是唯一一个安静地坐在桌旁的人,我只想闭上眼睛,仔细聆听:我喜欢这种喧闹。我们只有待在一起,才能克服心中的孤独感。
此行的最后一天,我们在一片草坪上野餐。天空万里无云,阳光照耀着大地,把草坪晒得发烫。哥哥姐姐在地上铺了一张桌布,哥哥的哈士奇兴奋地嗅着埃莱娜的火腿三明治。与此同时,孩子们在前面跑,托尼在后面大吼大叫,说自己是森林里的怪物,要把他们抓去吃掉。
即将临产的丽兹叹了口气,说:“他就是这么孩子气。”尽管如此,她的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笑容。
我看着我的儿子,他正一脸认真地躲避着托尼,但一如既往把喜悦隐藏在心底。我的女儿则一路尖叫。那天早上,我们刚刚吵了一架,因为我想让她在假期结束后戴上矫正牙套,而这显然吓到了她。她哭喊着跑进了自己的房间。每到这种时候,我都特别想念阿尔瓦,我想知道她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我忍不住怀疑,我跟我父亲是否有明显的差别。
路易丝早就忘记了早上的争吵。她躲到我背后,叫我帮她抵抗森林里的怪物。
托尼朝这边走来,用手指了指我。
“让开。”他故意用低沉的声音咆哮道。
“你这个笨蛋,赶紧滚开。”我说。
我听见女儿在我背后发出笑声。
托尼越走越近,威胁我说:“再说一句,你就死了。”
我正想答话,却见文森特一个人蹑手蹑脚地走在森林边缘。我嘟哝了一句“马上回来”,就走过去找他了。
“快点回来,”托尼说,“我们还要一起踢足球呢!”
我跑进森林,看见文森特正犹犹豫豫地折断一根树枝,然后把它扔了出去。我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陪他走了一段。终于,我们来到了碎石密布的河边,连接两岸的独木桥还在。我的耳边响起了父亲的警告,他说这儿太危险了。
儿子好奇地打量着这座独木桥。
“快看,下面的水好深啊!”他说。
“水深超过两米。”
“你觉得曾有人从上面走过去吗?”
“当然。”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