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5/70页)
“咱们开始吧。”乔治娅说着逐渐将手中的桶倾斜过来,里面的海龟就开始慢慢地滑向水面。由于鲨鱼在不停地打转,海龟下方的水已经形成了一个漩涡。当整个桶呈竖直状态时,海龟的头从树脂桶里伸了出来,此时,鲨鱼再也等不及了。它一跃而起,一口咬住海龟的头,把它拖进了水里。和之前的龙虾一样,几秒钟之内这只海龟就被鲨鱼吞进了嘴里。不过,和吞食龙虾不同,鲨鱼不得不改变一下自己的形状。它看起来故意使自己的下巴脱臼,把嘴巴张大到了原来的两倍,以便一口把海龟整个吞下。乔治娅正在进行讲解,她告诉大家许多鲨鱼在吃海龟时都会把自己的胃部里朝外地翻过来,以便在消化完海龟肉之后把它的壳吐出来。但是斯坦顿的这条鲨鱼另有高招。这只海龟的壳在它的嘴里和胃里就开始分解,看上去就像包裹在唾液中的薄脆饼干。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整个海龟就变成了一团粉末。和龙虾一样,它的大量残渣被鲨鱼排出了体外,像雪花一样沉到了水族箱底部,和之前其他生物的残渣混在了一起,无从辨认。
就在梅目睹这一切的时候,她看见一个人的身影(或者说是轮廓)出现在水族箱玻璃的另一侧,就在水族馆远处墙壁旁。那人的身体只是一团阴影,看不清面孔,但就在这时,从水族馆上部射下的光线反射在正绕着圈的鲨鱼的皮肤上,照亮了那个人的脸。
那人是卡尔顿。
梅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到卡尔顿了,自从她变“透明”以来,他从未联系过梅。在这段时间里,安妮先后去了阿姆斯特丹、中国、日本和日内瓦,因此她暂时没有时间关注卡尔顿的事。不过,安妮和梅偶尔会追踪一下有关卡尔顿的消息。对于这个身份不明的男人,她们是否应该感到担心呢?
不过那时卡尔顿已经消失得无迹可寻了。
此刻,他正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梅。
梅想大声喊他的名字,但又担心起来。他到底是谁?如果自己喊他的名字或者用摄像机拍他会不会产生不良影响?他会不会逃走?梅刚刚目睹鲨鱼消化海龟的过程,尚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此刻她发不出声音,也没有力气呼喊卡尔顿的名字。于是,她就那样盯着卡尔顿,卡尔顿也盯着她。梅突然想到如果她能够用身上的摄像头捕捉到卡尔顿的身影,她或许能够把这段视频给安妮看,最终或许能够弄清楚卡尔顿的真实身份。但是,当她看向右手腕的屏幕时,上面只出现了一个漆黑的身影,根本看不清他的脸。也许她的摄像机正对着另一个方向,因此拍不到他。梅试图根据手腕上的画面来调整镜头追踪卡尔顿,但他向后退到了阴影里。
与此同时,乔治娅还在喋喋不休地谈论着那条鲨鱼以及她们刚才目睹的那一切,而梅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现在,乔治娅正站在梯子的顶端向梅挥手,希望梅已经拍摄完了,因为她再没有什么可以喂给鲨鱼吃的了——表演结束了。
“那么好的。”梅说道,她终于有机会离开这里去追寻卡尔顿了。她谢过乔治娅后便和她道了别,然后迅速地穿过水族馆昏暗的走廊。
她瞥见卡尔顿的轮廓走出远处的一扇门,于是加快了脚步,同时小心地避免抖动镜头,也没有呼喊卡尔顿的名字。卡尔顿经过的那扇门通往新闻编辑部,梅接下来去那里参观似乎也合情合理。“让我们来看看新闻编辑部里的人在干什么。”梅说道,她虽然还要走二十来步才能到达那里,但是她知道阅览室里的人一定都知道她正赶往那里。此外,她还知道安装在走廊里和阅览室门上方的“视觉革命”摄像头一定已经拍摄到了那个人的画面,因此她迟早都会知道刚才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卡尔顿。每个人在圆环公司里的一举一动都至少会被一个摄像头捕捉到,事实上,通常会有三个摄像头从不同角度拍摄人们的行动,因此只需要几分钟时间,人们就可以用电脑重现某个人的举动。
当她走向新闻编辑部的大门时,梅想起了卡尔顿把手放在她身上的触感。她仿佛感到他的双手正向她身下伸去,正在进入梅的身体。她仿佛听见了他的低语,尝到了他那像湿润的新鲜水果一般的味道。假如她真的找到他了,她又能怎么做呢?她不能把他带去卫生间。她能那么做吗?也许她会找到解决的办法。
她打开了新闻编辑部的门。这间宽敞的房间是贝利仿照老式的报社装修的,里面设有一百个小隔间,到处都安装着字幕跑马灯和钟表,每张桌子上都放着一部复古的模拟电话机,电话机上的数字下方有一排白色按钮,不规律地闪着光。房间里还有老式的打印机、传真机、电传设备和凸版印刷机。当然,所有这些装修布置都只是为了展示而已——这里所有的复古机器都是不能使用的。编辑部的新闻编辑们正抬头微笑着看着梅,和她以及她的观众打着招呼。事实上,他们只需借助“视觉革命”就可以完成大多数的新闻报道。目前在全球各地有超过一亿枚摄像头正在工作,他们可以轻易获得这些摄像头拍摄到的画面,因此再也不需要派遣记者去现场进行报道了,那么做既昂贵又危险,更别提它导致的大量碳排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