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讲灰蒙蒙的一天发生的事件(第8/44页)
啊,旋转吧,啊,在空中飘扬吧——最后的一批树叶!又是无聊的思想……
一只援助之手
“那他也参加了舞会?”
“对,他也参加了……”
“同您爸爸谈了话……”
“正是,还提到了您……”
“后来在小胡同里碰面了?……”“还带我到了一家小餐馆里。”
“还通报了姓名?……”
“叫莫尔科温……”
“胡言乱语!”
……
当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杜德金停止观看飘扬的树叶,终于回到了现实中的时候,他才明白,尼古拉·阿波罗诺维奇总抢先跑在前头,甚至活跃得反常地嘟嘟哝哝说个没完。他做手势;张着的嘴巴的一侧令人不愉快地往下拉得低低的,使人想起未能同鳞甲类动物的敏捷灵活融为一个和谐的整体的古代悲剧的假面具:他看上去像个脸色呆板而又坐立不安的人。
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只是偶尔发表一些意见:
“同时他还讲到保安部门?”
“还拿保安部门恐吓……”
“认定这种恐吓符合党的计划并得到党的支持?……”
“是啊,支持……”尼古拉·阿波罗诺维奇有些生气地肯定说,并满脸通红地试图探询:
“我好像记得,当时您自己曾经谈到过党的偏见!……”
“我说了什么了?”杜德金也突然涨红了脸,严厉地愤愤说。
“好像记得您说过,您效力的党的上层不赞成党的基层的偏见……”
“胡说八道!”这时,杜德金的整个身子抽搐了一下,因为激动,越来越加快了脚步。
尼古拉·阿波罗诺维奇同样也怀着一线微弱的希望抓住他的双手,并不自然得像个中学生回答问题时那样微笑着。他终于又找到了一分钟的时间,继续滔滔不绝地讲到这一夜的事件:舞会,假面具,在大厅里来回跑,坐在黑黝黝小屋的台阶上,门下空隙,纸条,最后还有——下等小酒馆。
这是真正的梦呓。
毫无意义的胡言乱语把一切都搅乱了,他们都早已失去理智,除了那义无反顾地杀害,在现实生活中什么都不存在。
……
黑黝黝密集的人群,从马路上迎着他们滚滚而来;无数的脑袋,像波涛般在汹涌,从马路上迎着他们滚滚而来;上过漆一样发亮的高筒大礼帽,像轮船的烟囱,升起在波涛上;马路上的泡沫溅到他们脸上,那是鸵鸟的羽毛;不停地转动着的帽圈像煎饼的制帽,还有的帽圈是蓝色的,黄色的,红色的。
无数的鼻子浮游而过:鹰钩鼻和公鸡鼻,鸭嘴鼻,鸡嘴鼻,以及等等,等等;有向旁边歪的鼻子,也有完全不歪的鼻子;鼻子的颜色有淡绿的,绿的,苍白的,白的和红的。
所有这些,都从马路上迎着他们滚滚而来。
尼古拉·阿波罗诺维奇恳求着,勉强跟上杜德金,他好像害怕把自己的发现概括成一个基本的问题,认为可怕的纸条的作者不可能是带着党的指示的人,这是他此刻的主要想法:一个具有极大的重要性的想法——就其实际后果而言;这个想法现在卡在他的脑袋里(他们的角色发生了变化,现在是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而不是尼古拉·阿波罗诺维奇,狠狠地把围上他们的脑袋推开)。
“这样,就是说,您认为——这样,就是说:在这一切方面都有错?”
对自己的想法采取这种谨慎态度的尼古拉·阿波罗诺维奇,感到自己浑身上下都有许多蚂蚁在爬行,他想,他被恐惧压倒了。
“您是指纸条吗?”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抬起眼睛,并不再阴忧地去观察那大堆流动着的人群:圆顶礼帽,脑袋和小胡子。
“自然说声错了是不够的……不是错误,而是卑鄙的欺骗行为在这里干预一切;彻底的无理智——带着自觉的目的;肆意破坏互相有密切联系的人之间的关系,把关系搅乱;通过党的混乱葬送党的行动。”
“您帮帮我吧……”
“这是不能允许的嘲弄,”杜德金打断他说,“进行干预——靠的是造谣惑众。”
“我求您了,给我出点主意……”
“背叛已渗入一切,这里孕育着某种可怕的、不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