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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再过一会儿就弄好了。”
进子姐没理他,大概是觉得说了也是白说吧。她大喊一声:
“九点啦!”
现在,正式开张。
快来吧!快来吧!
母亲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毫不掩饰自己百无聊赖的样子。她说道:
“要不先把炼乳倒进杯子里吧?”
游客交费时,会领到两个连在一起的塑料杯子——一个用来装炼乳,一个用来放草莓蒂。
“先不用倒。”惠介回答说。
没有看到有人过来的迹象。大棚对面的农用小路上也没一个人影。这条小路是望月农场通往外面世界的唯一道路,无论游客是自己开车、乘坐巴士,还是步行过来。
迄今为止投入的大量资金,像重担一样沉甸甸地压在身上。惠介仿佛感觉到有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彪悍的讨债人直逼过来。因为焦虑,尿道隐隐作痛。刚刚才上过厕所,这会儿又想去了。比起眼下这种心情,以前守着电话苦等订单的自由职业设计师的压力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再等等,不必着急。如果游客是乘坐巴士过来的话,应该是九点十二分之后才到站。从车站走到这里还需要十二三分钟。就算是走到竖着方向指示牌的农用小路路口也需要七八分钟。如果对路况不熟悉的话,可能需要花更长时间。所以,要到九点二十二三分时,农用小路上才会出现游客的身影。嗯,没错。
惠介看了看手表。
已经九点二十五分了。
他又对了一下手机上显示的数字——9:25。
咦,真奇怪,难道是巴士晚点了吗?
惠介穿着圣诞老人的服装,在大棚里一边摘除老叶和茎蔓,一边等待着游客到来。不知不觉间,竟然把老叶和茎蔓全都摘完了。
每一小时内会有两趟巴士到站。一到巴士到站时间,惠介就跑到路边去看看有没有人朝这边走过来。
母亲回屋里去做草莓酱了。进子姐摘下圣诞帽,给渡真利帮忙。小木屋厕所的外部装修也差不多完工了。进子姐朝惠介这边看了一眼,似乎用眼神询问说:“没问题吧?”惠介露出僵硬的笑容,向她点了点头:没问题……的话就好了。
进子姐把风向标递给站在梯凳上的渡真利,小声嘀咕道:“唉,有谁会一大早就跑来摘草莓的呀。”
这句话与其说是说给惠介听的,倒不如说是一种自我安慰。现在也不算“一大早”了,已经快到十一点了。
看样子,是没有乘坐巴士过来的游客了。于是,惠介就从接待处拿了一支用来引导停车的小手电筒,来到停车位上等待。——这么进进出出也有三四次了吧。
从农用小路横吹过来的风逐渐变大了。屋顶上的铜制风向标无聊地空转着——这风向标是持有焊接资格证的进子姐做的。惠介穿着租借来的薄薄的廉价圣诞服,呆呆地站在刺骨的寒风中。白色的假胡须随风飘动,仿佛嘲笑一般抚弄着鼻尖。富士山还没有露面。
正准备回大棚的时候,惠介突然看见有辆小车从公路右拐进农用小路,向这边行驶而来。
这是一辆外国产的运动型跑车——显然不是邻居的车。邻居有些什么车,惠介当然了如指掌。这是草莓农场的第一位来客!
惠介使劲挥动小手电筒,就像在画着表示回答正确的圆圈一样。脸上挤出职业性的微笑。在空中画了三个圆圈之后,惠介就失望地停下手来——他想起自己曾经见过这辆车。这时,只见雅也正在驾驶位上向他挥手。
跑车在空荡荡的停车位上多此一举地转了一圈。
后排车窗打开了。诚子姐探出头来:
“很忙吧?我来帮忙啦。”
诚子姐像空姐一样把头发盘在脑后,显得干劲十足的样子。
“哎哟喂,你这圣诞老人怎么一副穷酸样啊。给我也准备了服装吗?”
另一边车窗探出了阳菜的小脑袋。发型和她妈妈一模一样。
“我也要,我也要,我也要当圣诞老人。”
诚子姐是出于一片好心才来帮忙的。不过,现在显然不需要帮手。
雅也穿着西装外套,一看就知道根本没打算要帮忙的意思。他一下车,就拿着遥控钥匙指向惠介:
“你看了我发给你的邮件了吗?”
“今天还没看。”惠介今天只打开了草莓农场的专用电脑。
遥控钥匙像在捕捉蜻蜓似的来回转动着。
“来了哦。”
“啊?”惠介下意识地回过头,朝农用小路望去。但却连个人影、车影都没有。
“我说的是订单。”
“噢。”原来他说的是网购的顾客呀。
网络销售也举步维艰,有订单就该谢天谢地了。但眼下惠介哪有闲心去管这个呀。
“是一个大单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