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3 未知世界 Chapter 30 鳄鱼之火(第8/15页)
举火把的一个人急忙从腰带上抽出甘蔗刀递到首领的手中。以实玛利转身以相同的动作把刀刺进了鳄鱼的喉咙,就在下颚跟脖子连接的地方。
火光中黑色的血涌出来。所有的人都向后退,站在安全的距离外,怀着敬意和深深的满足感,看着这只巨大的爬行动物垂死时的狂暴。以实玛利挺直了身子,衬衫在黑乎乎的甘蔗田里成了一团苍白模糊的影子。不同于其他人,他穿戴齐全,除了赤脚外,腰带上还有一些小皮袋在晃动。
由于神经不安,我一直站着。大腿上越来越迫切的信号传达到了大脑,于是我突然坐了下去,裙子在泥地上翻滚着。我的动静吸引了以实玛利的注意,他瘦窄的脑袋转向我,眼睛睁大了。其他的人看到他,也随之转身,接着出现了好几种语言的质疑声音。
我没有太在意这些。鳄鱼还在喘气,打着鼾,冒着泡。我盯着它长长的头,它的眼睛裂开一条细缝,瞳孔闪着电气石一样金绿色的光,奇怪又冷漠的眼神似乎定格在我身上。鳄鱼的笑颠倒了,但仍然在。
脸上的泥凉爽又光滑,跟鳄鱼鳞片之间流动的浓厚血流一样黑乎乎的。疑惑和议论的语气已经变了,但我没有听进去。
实际上我没有失去意识,我对拥挤的身体和闪烁的光有模糊的印象,然后我被举在空中,攥紧了某人的手臂。他们激动地说着话,但我只能偶尔听清楚一个字。我隐约觉得我应该告诉他们,把我放下来,给我盖上点东西,但我的舌头没法发出声音。
我被扛在肩膀上,一边甘蔗田里的叶子无情地刮着我的脸。这就像穿过玉米田,耳朵里只有茎秆和叶片的沙沙声。现在他们彼此之间没有交谈,一路上的沙沙声也淹没了脚步声。
我们来到奴隶小屋的空地时,我的视力和神智都回来了。除了擦伤和瘀伤,我没有其他伤势,但我发现没有必要来昭告这一事实了。我被抬进了一间小屋,我闭上眼睛,保持着软绵绵的状态,在不得不正式醒过来之前,击退恐慌,并希望能想出一些明智的计划。
詹米和其他人在哪里?如果一切顺利——或是更糟糕,如果它没有——等他们到达会合地点,发现我不见了,留下了踪迹——踪迹?那个地方是一个血腥的泥坑!——我挣扎的地方在哪里?
还有这位朋友以实玛利怎么样?看在仁慈上帝的分上,他在这里做什么?我知道一件事——该死的,他并不擅长做饭。
小屋开着的门外有许多节日般的热闹声,还有一些酒的气味——不是朗姆酒,是某种原始和辛辣的酒——在浮动,小屋里的空气闷热,让人想起汗水和煮白薯。我睁开一只眼,夯实的地面上有一丝反射进来的火光在跳动。开着的门外人影来回移动,我不可能在不被看到的情况下溜走。
一阵胜利的欢呼声响起,所有的人影都突然从我认为的火的方向消失了。大概他们去处理鳄鱼了。当我被扛过来的时候,它也在猎人的木棍上来回摆动着。
我小心翼翼地坐起来。我能在他们注意力被占据的时候偷偷溜走吗?如果我可以到达最近的甘蔗田,我就可以肯定他们找不到我,但我一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在黑暗中再次找到河。或是我应该冲到主宅邸那里,而不是去找詹米和他的救援队?想起那宅邸和客厅地板上沉默的黑色长长身影,我微微颤抖着。但如果我不去房子或船那里,我怎么在一个没有月亮、黑如魔鬼腋窝的夜晚找到他们?
我的计划被门口的一个暂时挡住光线的影子打断了,只是暂时挡住了灯光。我冒险偷看了一眼,然后直挺挺坐起,开始尖叫。
这个身影迅速走了进来,跪在我的草垫旁边。
“你能不要这么吵吗,女人,”以实玛利说道,“只是我而已。”
“好的。”我说。冷汗刺痛了我的下巴,我能感觉到我的心跳像杵槌一样不停地跳动着,“一直都知道。”
他们把鳄鱼的头切了下来,摘掉了舌头和嘴的下半部分。他把这个巨大、眼神冰冷的东西像帽子一样顶在头上,他的眼睛在吊门一样的牙齿深处好似一道闪光。空荡荡的下颚垂着,肥硕的下巴和冷酷的笑意,藏起了他的下半张脸。
“鳄鱼,它伤到你了吗?”他问。
“没有,”我说,“多亏了你们。呃……你没考虑过把那个拿走,是吗?”
他没理会这个请求,只是坐了下来,显然是在思考我的事情。我看不见他的脸,但他身体的每一处线条都表达了最深处的犹豫不决。“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最后他问道。
由于缺乏更好的主意,我告诉了他。他没有砸我的脑袋,又或许他已经砸过了,就在我倒在甘蔗田里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