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灰烬落于干草之上(第24/43页)
“找你们,或者找赛尔琳,任何人都行。”希安妮平静地答道。她曾经很害怕黑宗会知道爱莉达给她的任务,而现在,这种恐惧已经消失了,她的蓝眸里包含着一点暖意。除此之外,她就是一名标准的白宗姐妹,一个如同冰块般冷静的女人。“我有紧急讯息。”她的声音里却没有丝毫急迫感,“先说不太急的。今天早晨,我看到了一封爱娅科·诺桑尼几天前写来的信,是一封来自凯瑞安的信,她、托薇恩和其他那些人都被殉道使俘虏了,而且……”她侧过头,轮流审视着面前的两个人,“你们一点也不惊讶,当然,你们也看过这样的信了。好吧,至少现在我们对此做不了什么。”
佩维拉和尤缇芮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说道:“这只是不太急的,希安妮?”
白宗姐妹镇定自若的神情被忧虑所代替,她抿紧嘴唇,眼角现出皱纹,双手紧紧抓住披肩。“对我们来说,是的。爱莉达刚刚找过我,她想知道我执行任务的情况。”希安妮深吸一口气。“实际上,她要我查的是奥瓦琳私通转生真龙、背叛白塔的证据,但她开始的时候把话说得太晦涩,太不明白,所以我才误解了她真正的目的。”
“我想,那只狐狸正走在我的坟墓上。”尤缇芮喃喃地说道。佩维拉点点头。将事态进展报告给爱莉达的念头,如同夏日的露水般在她的心头彻底消失了。她们之所以会认为爱莉达本人不是黑宗,只是因为这场猎捕黑宗的行动正是爱莉达发起的,但既然爱莉达根本无意清查黑宗成员……至少,黑宗现在还不知道她们的行动。至少她们还有这个优势,但这个优势还能继续多久?“也走在我的坟墓上了。”她低声说道。
奥瓦琳迈着平稳的步伐,走在白塔下层的回廊中,并严格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只显露出一副波澜不惊的平静神态。虽然走廊被附镜立灯照亮,但夜幕似乎已经沿着墙壁渗透进来,阴影般的幽灵在黑色的角落中舞蹈,也许这只是她的想象,但它们的确是在她的视野边缘不断出没。现在第二道晚餐刚刚结束,走廊里却不见半个人。这些日子里,大多数姐妹都更喜欢在自己的房间里进餐。虽然在膳食区享用美食变得愈来愈困难,愈来愈具有挑战性,但总还是有几名姐妹会下来吃饭。她并不打算让姐妹们看到她惊惶失措、匆忙慌乱的样子,或者是以为她在偷偷摸摸地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实际上,她根本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虽然外表镇定自若,但她心中却如沸水一般翻腾。
突然间,她意识到自己正摸着额头上被赛夷鞑·哈朗碰触过的地方,暗主以此将她标记为她的人。每想到这件事,她都不禁要发狂起来,但她还能用意志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她微微拢住白色丝绸裙摆,这样至少能让她的双手有事可做。暗主在她身上留下了标记。最好不要去想这件事,但该怎样才能不去想这件事?暗主……在绝对平静的外表下,她的心中翻滚着羞辱、憎恨和无以名状的恐惧,但她现在只求自己不要把这些情绪表现出来。不过她也还有一颗希望的种子,这才是重要的。把它看作是希望,这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但任何有可能让她活下去的事情,她都会死死抓住不放。
她在一幅织锦壁挂前停下脚步,它描绘了一个戴着精致王冠的女人,跪倒在一位很久以前的玉座面前。她假装仔细端详这幅壁挂,同时迅速观察左右两边的情况,除了她以外,走廊里就像墓室般死寂无声。她飞快地伸手探到壁挂后面,又在眨眼间继续开始沿着走廊前行,同时手心里多了一张紧紧叠住的信纸。这么快就能收到这封信,实在是奇迹,信纸仿佛在灼烧她的手掌,但她不能在这里读它。她不疾不徐地迈着步子,很不情愿地向上爬到了白宗区。无论她的表情是多么从容不迫,暗主已经标记了她,其他姐妹更是会以异样的目光盯着她。
白宗是各宗派中规模最小的一派,现在白塔中的白宗姐妹勉强也只有二十多人,白宗区的主走廊中同样看不到半个人影。走在纯白的走廊上,让人觉得如同走在一只长手套里。
希安妮和菲兰恩在对面拐了过来,她们的披肩都挂在臂弯里。希安妮给了她一个同情的微笑,这让她只想杀了这个宗派守护者。希安妮总喜欢把她的尖鼻子探进每一个角落里。菲兰恩对她没有表现出半点同情,挂在她脸上的怒意早已超过了一名两仪师应有的程度。奥瓦琳只能以尽量自然的态度,忽视这个古铜色皮肤的女人投向她的目光。菲兰恩身材矮壮,鼻尖上带着一点墨水渍,一张圆脸上通常都是一副温和的表情。从外表看来,很难想象她是阿拉多曼女人,但这位首席推理师有着阿拉多曼人特有的火烈脾气,她会因为一个轻微的过失判处别人接受苦修,尤其是对一个“玷污”了她和整个白宗的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