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鱬盏(第19/22页)

魏和尚的膝盖以下位置,已经消失。

所有陷入沙里的东西,都会沙化,并最终同流沙融合在一起。公蛎想起了胖头,心中一震——赤盏,赤盏在哪里?

沙河漩涡的正中,忽然露出一张丑陋的脸,冲着公蛎傻笑。公蛎一惊,正要转身逃走,忽然意识到那便是赤盏。

赤盏竟然变得犹如脸盆大小,它的正中,那个冒出油脂的小孔也有手腕粗细,可股儿的黄沙往外翻滚,如同奔涌的泉眼。

公蛎先是试图用尾巴堵那个“泉眼”,却被剧烈的沙流冲得差点断成两截。无奈绕着兜了一圈,用身体将赤盏合抱起来,但不管公蛎如何用力,赤盏如同落地生根,纹丝不动。

连试了几次,累得公蛎气喘吁吁,却毫无办法。欲要上去叫毕岸帮忙,忽然想到,若是毕岸能同自己一样,估计早就下来救人。

——可为什么自己在沙海之中能像在水中一样随意?

一只硕大的鞋子随着沙流旋转着冲来,鞋帮上绣着忘尘阁的变形图案,公蛎认出是胖头的鞋子,下意识用尾巴去卷,鞋子却瞬间化为沙粒。

胖头死了吗?公蛎心中一紧,忙收了胡思乱想,努力集中精神,隐约听到毕岸冲着自己喊什么,不知叫“螭吻珮”还是赤盏。

自己只有胖头这么一个任打任骂的小跟班,他可不能死。公蛎鼓起勇气,朝赤盏冲了过去。沙流如同利刃,一刀刀地划在公蛎身上,照样涌出。

妈的,老子同你拼了!公蛎一声大吼,竖直身体,直直地扎着脑袋朝沙眼堵去。

吧嗒一声,含在嘴里的螭吻珮、假冒的避水珏都掉了下来,而螭吻珮刚好落入沙眼。公蛎张嘴去衔避水珏,却忘了刚才太过用力,一脑袋撞在赤盏的底部,顿时眼冒金星。

公蛎滴溜溜转了几圈,悬浮在沙粒中,好大一阵才回过神来,低头一看,赤盏已经不往外冒沙了,而且外形似乎也小了不少,心中一喜,用身体缠绕好,用尽全力一拖。

谁知这次却是用力过度了,公蛎收不住脚,带着赤盏,箭一般地冲了出去,一头撞在一个柔软的屁股上。接着只听毕岸叫道:“胖头用力!”“扑哧”一声,胖头从沙里拔出了大半个身子。

阿隼叫道:“沙流停止了!”伸手打开了火折子。

胖头的屁股虽软,仍撞得公蛎眼前发黑。他忍着眩晕,回身衔了赤盏,挣扎着朝毕岸的方向游去。

毕岸接过赤盏,一把拉了公蛎上去。

胖头躺在沙面上喘气,阿隼举着火,心有余悸道:“再晚一点,只怕我们都要葬身沙海了。”他赞许地看了一眼公蛎。

公蛎软趴趴搭在毕岸肩上,额头上一道道细微的伤口,渗出血来。毕岸拍拍他的头,道:“辛苦了。”

话音未落,只听咔嚓一声,房顶塌出一个大洞来。

毕岸跳了起来,拖着胖头道:“快走!”

(九)

寿衣店在毕岸等人的眼前,慢慢化为一堆沙砾。周围的店铺虽然影响不大,但墙面、地面也有裂缝,多多少少需要修整。

所幸这条街上,晚上基本不住人,至少现在,四人可以放心大胆地歇口气,而不必因为此事可能造成的民众恐慌而解释、掩盖。

胖头在沙里埋得久了,有些神志不清,一会儿嘟囔着叫“老大你别走”,一会儿又叫“老隆”。阿隼则忙着帮他的双腿推拿活血。

毕岸看着手里已经破烂不堪的赤盏,脸色阴沉,偶尔叹气。公蛎的骨头犹如断了一般疼痛,转个身都困难,也不顾上害怕对面的童男童女了。

待胖头能够自己抬腿,阿隼终于开口道:“公子,今晚的情况有些出乎意料。”

毕岸自责道:“责任在我。是我错估了这个棺材局。”

公蛎听到“棺材局”三个字,弹跳了一下,疼得龇牙咧嘴,发出咝咝的声音。

毕岸心照不宣,提起他放入大树后。公蛎恢复人形,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四脚八叉躺在地上,将脑袋枕在胖头的大肚子上。

胖头惊喜道:“老隆,你也在啊?”

公蛎哼了一声,转头问毕岸道:“什么叫棺材局?”

毕岸道:“我今日曾细细地用脚丈量过,寿衣店前窄后宽,呈狭长之势,刚好是棺材的形制。不过单单是前窄后宽,并不能说明什么。”

阿隼若有所思道:“当时的墙壁、屋顶我都看过了,极其厚实,并无夹层,地面也是实的。”

毕岸道:“寿衣店的房顶左侧,有一排明瓦,呈三角形排列,但是明瓦被人刷了黑色,所以在内堂很难发现;后窗是个圆形寿字,同棺材上的图案几乎一致,只是多了些装饰的花纹。在这个棺材局未启动之前,它只是个半成品。”他忽然转向公蛎,“你见过已经做好但是还没使用的棺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