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克罗兹(第5/8页)
不过,克罗兹下定决心要活下去。他体内的火就像强烈的爱尔兰威士忌一样在燃烧。
“我们是不是已经放弃航行离开这里的想法了?”罗伯·辛克烈说。
“我们得先往北,顺着约翰爵士发现的那条还没命名的海峡与海湾航行差不多三百英里,接着穿过贝罗海峡与兰开斯特海峡,然后在冰还没再把我们封住之前,再往南航行过巴芬湾。我们上次向南航行到这里的时候,有蒸汽动力和船身的铁皮装甲来破冰而行。但是现在不一样。即使今年的冰况缓和到和两年前一样,我们还是很难只靠风力航行那么长的距离,更何况我们的木制船身已经脆弱不堪了。”幽冥号上的冰雪专家詹姆士·瑞德回答。
“说不定今年冰雪融化的情况会比一八四六年好很多。”辛克烈说。
“说不定会有天使从我的屁股里飞出来。”汤马士·布兰吉说。
看在他失去一只脚的份上,在座没有一位军官谴责这位冰雪专家。有几个人笑了。
“也许还有另一种……航行的可能。”爱德华·利铎中尉说。
大家的目光都转向他。不少人平时积存了一些配额烟草,并且添加了一些不宜明说的东西。桌边有六七个人开始抽起烟斗,烟雾让闪烁着几盏昏黄鲸油灯的阴暗变得更阴沉了。
“去年夏天,郭尔中尉认为他已经到威廉王陆块南方陆地上探查过了。”利铎继续说,“如果是真的,那地方肯定就是阿德雷半岛,一块已知的陆地,在它的沿岸积冰与海上堆冰之间经常会有些没结冰的水渠。如果那里有够多水渠让惊恐号可以向南航行,或许只需要航行超过一百英里,而不像回兰卡斯特湾要走上三百英里,我们就可以顺着沿岸的未结冻水渠向西走,直到抵达白令海峡。从那里开始都是已知区域了。”
“西北航道。”第三中尉约翰·厄文中尉说。这几个字听起来像是令人悲伤的咒语。
“但是到了今年夏末,我们还会有足够有经验的水手航行这艘船吗?”古德瑟的语调非常轻柔。“到五月,我们每个人可能都已经得坏血病了。而且在往西航行的几个星期或几个月里,我们要吃什么?”
“在往西一点的地方,打猎可能是不错的点子。”陆战队中士妥兹说,“麝牛、巨鹿、海象、白狐,或许在到达阿拉斯加前,我们还可以吃得像个土耳其省长。”
克罗兹有点预期冰雪专家汤马士·布兰吉会回答说:“而且麝牛会从我的屁股里飞出来。”但是有时轻佻的冰雪专家,这时似乎迷失在自己的奇想里。
这次是利铎中尉回答他:“中士,我们的问题是,即使过了两个夏天后,猎物神奇地回来了,我们在船上的人好像也没办法用毛瑟枪射中它们……呃,当然你的队员们除外。不过你的陆战队员已经所剩无几,但我们需要更多的人去打猎,而且我们没有半个人曾经猎杀过比鸟更大的猎物。霰弹枪能把你刚刚说的猎物打倒吗?”
“如果你靠得够近。”妥兹愠怒地说。
克罗兹打断这个讨论。“古德瑟医生刚刚提到很重要的一点……如果要等到夏天,甚至只是等到六月,才来看堆冰有没有散开,我们很可能到时都已经病到,而且饿到没办法驾驶这艘船了。那时我们肯定也没有存粮来展开雪橇之旅。我们还需要预留三到四个月的旅行时间,来穿越冰原或者往大鱼河的上游走。所以,如果我们打算弃船并下到海冰上,希望在冬天再回来之前到达索美塞特岛或布西亚半岛的东侧,或者到达大奴隶湖,显然要在六月之前出发。但是,要早多少?”
又是一阵死寂。
“我会建议不要晚于五月一日出发。”利铎中尉终于开口。
“还要更早一点,我认为,”古德瑟说,“除非我们很快就发现新鲜的肉,假设疾病蔓延的速度和现在一样快。”
“那要提早多久?”费兹坚船长问。
“不要晚于四月十五日。”古德瑟有点迟疑地说。
十几个人在烟雾及冷空气中彼此对望。那么距离现在已经不到两个月了。
“或许,”船医的声音在克罗兹耳中听起来既坚定又犹疑,“如果情况持续恶化的话。”
“情况还能恶化到哪里去?”第二中尉哈吉森问。
这位年轻人显然只是把这问题当成笑话来缓和紧张气氛,回报他的却是不领情的怒目瞪视。
克罗兹不希望这次作战会议最后就停在那句话上。围坐在长桌四周的军官、士官长、士官及非军职人员都已经看过他们能有的选择,也都知道它们真的就如克罗兹所认为的毫无指望,却不希望两艘船上领导干部的士气被弄得比原先还低迷。
“顺便一提,”克罗兹用平常谈话的口气说,“费兹坚船长已经决定下个星期天要在幽冥号上主持主日星期,他会准备一篇特别的讲章。我很有兴趣听他讲道,虽然根据可靠的消息来源,他不会从《利维坦书》中读一段经文。我想既然那天两艘船的船员会聚在一起,我们应该吃正常分量的晚餐、喝正常分量的甜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