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作为一种武器系统(第6/12页)
“我说你会倍感荣幸。”
鲍勃觉得那些棒球服很搞笑。他每天至少二十次抬头看它们,咧嘴一笑,然后继续在电脑上玩单人纸牌游戏。辛迪缺乏鲍勃的幽默感,她谨慎地指出:这些是男孩的球服,因此不在她这个女性扶助计划顾问的工作范畴之内。况且她的农业项目刚走上正轨,实在腾不出手。
“真的吗?”我说。
“没错,”她说,“这里没人懂现代农业。”
“你懂吗?”
“我至少知道请阿訇在牛尾巴上绑一段《古兰经》治不好牛的腹胀。而且,在塔吉还有一个务农的预备役士兵,他在帮我。”
这就不奇怪了。我一直不相信仅凭辛迪和她的谷歌搜索引擎就足以启动一个农业项目,但她在人际交往上确实有一套。娜吉达——妇女诊所的那位社工——对她的评价非常之高。
“会员越来越多,”辛迪说,“不少丈夫陪着妻子一起来,还告诉他们的朋友这里有很好的建议和药品。”
“那些女人不是寡妇吗?”
辛迪耸了耸肩,继续谷歌,不时嘟囔几句鲜为人知的事实,比如“巴西的冷冻鸡肉这么便宜,养鸡已经没前途了”。我盯着那堆装满球服的箱子,终于无法忍受。我冲出办公室,狠狠带上那扇脆弱的木门,步行去民政事务连找齐马少校,准备和他谈谈水厂和那条通向逊尼社区的管道。我发现他正把各种文件搬来搬去,似乎毫无头绪。
“那条管道还在建设中。”齐马告诉我,一边把一摞很厚的文件塞进一个很小的柜子里。他解释说,在他和我来伊拉克之前,省议会就已经说服先前的战斗旅的民政事务连负责管道建设。如今他既然接手这个项目,就理当继续。
“这地方的水里全是大肠杆菌、重金属和硫酸,”齐马说,“我可不会用这种水刷牙。”
我向他解释了逊尼派与什叶派之间的纠葛,然后告诉他管道的水压有误。“即便你修好水管,水厂上了线,政府也批准运营,”我说,“那些管道抽水时产生过高的水压,会使多佛路以西所有的厕所、水龙头、阀门同时爆裂。”
“真的?”他放下塞到一半的文件,抬起头来。
“那就是你正在建的管道,”我说,“或者说是你雇的伊拉克公司正在建的管道。”
“他们是约旦人,”他说,“只有一个伊拉克人。”他身体后仰,抬起一条腿,一脚踹在文件柜的抽屉上。抽屉应声合上,文件边角从缝隙里钻出来。他看上去很满意,抬头对我说:“我会处理的。”当我追问解决方案时,他只是笑笑,告诉我耐心等待。
棒球服堆在办公室里意味着我得整天盯着它们。不出预料,没几天我就崩溃了。
“你他妈真想让我在伊拉克组建一支棒球队吗?”我冲着电话大嚷。克里斯·罗珀最受不了别人对他发火,平常都是他骂别人。对于一个职业外交官来说,他的沟通技巧非常不职业,或许是长期和陆军打交道的缘故。
“你他妈说什么?”他说,口音带了些许布鲁克林腔。
我把齐马少校关于棒球服的话告诉了他。
“哦,”罗珀的口气软下来,“那个啊。那个不重要。我想谈谈妇女商业协会的进展。”
“妇女商业协会就是个骗局,”我说,“但组建伊拉克棒球联赛简直就是个笑话。”
“不是民政事务连在负责吗?”罗珀说,“我可没抢着要做,这点你放心。”
“你没告诉他们‘体育外交’在大使馆轰动一时吗?”
电话里一段很长的沉默。
“好吧,”他悻悻地收回刚说出的话,“好像说过。”
“我的天。”
“还有,你不能取消妇女商业协会。”
“为什么不行?已经一年了,一桩像样的生意也没做起来。上次开会,我们花一万五千美元租了一间‘会议—汇报室’,结果那只是一所废弃学校里的一个空房间。那所学校还是我们自己在二〇〇五年建的。”我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事实上,说‘废弃’还不够准确。那学校压根就没人用过。”
“提升妇女权利是大使馆的一项重要使命。”
“所以妇女健康诊所才——”
“提升妇女权利,”他说,“意味着创造就业。相信我,这是我过去参加的十次会议的主要精神。健康诊所不能创造工作机会。”
“但诊所为本地女性提供了她们迫切所需,而且——”
“我们在这上面已经投了……差不多六万美元了吧?”他说。
“她们不会开始——”
“压迫妇女与极端主义之间,”罗珀拖长了声音说,“存在直接的联系。”
短暂的沉默。
“我不是说这事不难。”他接着说,“所有的事都难。在伊拉克做什么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