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奇言妙语(第6/22页)

贾充的火一直在憋着,随即大声道:“你有老父在堂,却不辞官回家尽孝,有何面目妄言长者!”

自汉朝以来,帝王皆标榜以孝治天下。

魏晋更是如此,因为江山分别从东汉、曹魏那里夺来,自然没办法标榜以忠治天下。在当时,如果父亲年过八旬,作为孩子应辞官回乡在老父身边尽孝。

贾充抓住了庾纯的这一点把柄。

这一下,也把庾纯惹恼了,史上的原话是:“贾充!天下凶凶,由尔一人!”

贾充也急了,说:“我辅佐二世,荡平巴蜀(当年,贾充一直反对攻打东吴,所以在这里没好意思提‘荡平东吴’),有何罪而天下为之凶凶?”

庾纯接下来的这句话把两个人的激战推向高潮:“高贵乡公何在?!”

满堂大臣目瞪口呆。

贾充指责庾纯不孝,庾纯则抨击贾充不忠。实际上,这已经不仅仅是指责贾充了,连司马家也骂了。

谁也没想到庾纯敢这样说。

无论如何,这宴会没办法进行下去了。

贾充则已处于崩溃状态,他叫手下去抓捕庾纯,幸好中护军羊琇(重臣羊祜的堂弟)、侍中王济护佑庾纯,后者才逃离贾府。

一句“高贵乡公何在”,直戳贾充的软肋。或者说,西晋建立多年后,大臣们对曹髦的残酷之死仍无法释怀。

贵公子钟会

晋文帝与二陈共车,过唤钟会同载,即驶车委去。比出,已远。既至,因嘲之曰:“与人期行,何以迟迟?望卿遥遥不至。”会答曰:“矫然懿实,何必同群!”帝复问会:“皋繇何如人?”答曰:“上不及尧、舜,下不逮周、孔,亦一时之懿士。”钟会,颍川长社(今河南长葛东)人,三国时期魏国太傅、书法家钟繇的少子,曾祖父是与陈寔、荀淑齐名的颍川长者钟皓。

在那个时代,来自颍川,又是陈、荀、钟三大家族之后,钟会想不成为风云人物都不行。

钟会相貌俊秀,脑瓜聪明,又为贵公子,所以魏国上下视其为宝贝。

司马师掌权的时代,淮南边将起兵讨司马兄弟,大臣傅嘏力主刚做完眼睛手术的司马师亲征。司马师从其谋,以钟会掌军机,亲征淮南。平叛过程中,钟会连献妙计,使得司马师取得胜利。返洛阳途中,司马师眼疾发作,猝死于许昌。

这时候,魏帝曹髦想趁机剥夺司马家的大权,于是命令司马昭留守许昌,叫随征大臣傅嘏只身率军回洛阳。

没想到,傅嘏早就已经是司马家的人。

他立即找到司马昭说明情况。这时候钟会亦在,两个人建议司马昭违抗帝令,立即率军回洛阳接任大将军。

司马昭正是在钟会和傅嘏的策动下,才顺利接班,继父兄之后掌控魏国大权。

钟会以功升黄门侍郎,后又屡献妙计,实际上已成为司马幕府中的谋主。于是,一时间成为洛阳的中心人物。

钟会这个人,非常聪明,有突出才华,坐下能清谈,上马能带兵。但同时,为人亦刻薄狭窄。这也难怪,因为他既是名士,又是谋士,更是司马昭最倚重的新贵。于是,后一种性格被放大了,因受宠而渐渐目中无人。

对于钟会,司马师的评价是:“此真王佐材也!”意思是,钟会是那种能辅佐国君的人物。

皇帝曹髦的评价是:“会典综军事,参同计策,料敌制胜,有谋谟之勋,而推宠固让,辞指款实,前后累重,志不可夺。”

司马家的盟友、当朝太尉蒋济的评价是:“非常人也!”

晚辈名士裴楷说:“钟会如观武库森森,但见矛戟在前。”

因反对司马家专政而投奔蜀国的夏侯霸(夏侯渊之子)则说:“有钟士季,其人管朝政,吴、蜀之忧也。”又说:“有钟士季者,其人虽少,终为吴、蜀之忧,然非非常之人亦不能用也。”

但是,也有人对钟会表示怀疑。

大臣傅嘏就曾当面对钟会说:“子志大其量,而勋业难为也,可不慎哉!”意思是,你的志向大过你的能力,而建功立业固为难事,又怎么能不谨慎小心呢?

对于司马昭崇信钟会,昭妻王元姬也谈了自己的看法:“会见利忘义,好为事端,宠过必乱,不可大任!”

钟会是司马幕府的谋略中枢,但由于出身高贵,所以更多的时候他还是喜欢以名士自居。而且他也确实是名士,非常精通玄学。如此一来,他就不得不面对魏国最俊朗和最有才华的名士嵇康。

钟会和嵇康不同的地方在于:一个是曹家皇帝的女婿,一个是司马大将军的红人;相同之处是两人都很傲。矛盾,也就势必难免了。

其实,几年前,钟会还没出名时,就已经拜访过一次嵇康了。

但那时候钟会没有自信,担心嵇康会非难自己的文章,踌躇良久,最后一咬牙,把那卷文章隔着墙头扔进了嵇宅,随后一溜烟跑掉了:“钟会撰《四本论》,始毕,甚欲使嵇公一见,置怀中,既定,畏其难,怀不敢出,于户外遥掷,便回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