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高德美誉(第14/18页)
后来的日子里,按人家要求的那样,郗鉴自己来吃,但吃到最后时,他往往吃下一大口,把饭含在嘴里,等回家后,再吐出来给两个孩子吃。虽然不怎么卫生,但两个孩子却因此而活了下来。后来,郗鉴带领一千多乡亲向南迁徙,投奔建康的司马睿去了。
在讲求门第出身的魏晋时期,郗家是比较寒微的。到东晋中期,虽有郗鉴之孙郗超当红于权臣桓温眼前,但郗家仍不被重视,有一个例证:王羲之的妻子是郗鉴的闺女,一次她回娘家,对两个弟弟郗愔、郗昙说:“王家见到谢安、谢万,热情款待;见到你们,却爱答不理,以后你二人还是少去!”
虽非清迈名士,但并不妨碍郗鉴成为东晋的关键人物。
他于扬州、京口即镇江一带收编从北方和江淮逃难而来的流民,加以训练,组成北府兵(京口称北府,是首都建康的门户。不过,东晋初,人们还未发现京口地理位置的重要性。郗鉴独具慧眼,认为京口的重要性等同于荆州和扬州)。正是依靠这支力量,东晋在淝水之战中打败前秦;也是依靠这支力量,内部的权臣不敢造次,即使有造次者,最后也被消灭。当然,这股力量最终也移了晋朝之鼎。
只说郗鉴,他后来率北府兵陆续参与平定王敦、苏峻之乱,封高平侯,拜车骑大将军,成为徐州、兖州、青州的联合军事统帅,后又封南昌县公、太尉,成为与朝廷重臣王导、庾亮平起平坐的人物。
当然,郗鉴创建的北府兵也为日后东晋灭亡埋下伏笔。
在东晋中期权臣桓温执政的时代,北府兵一度被废。后来,到淝水之战前夕,谢安才命自己的侄子谢玄重建北府兵。随后,谢家通过悍将刘牢之掌握北府兵,直至东晋的掘墓人北府小校刘裕脱颖而出……
无论如何,郗鉴的北府兵成为东晋这个不以兵伐为荣耀的王朝最抢眼的军事团体,郗鉴因此而在历史上留下奇特的一笔。
到了晚年,以太尉身份跻身大族的郗鉴也想学名士的样子玩点清谈,但又非自己所长,往往弄巧成拙,引人讥笑。
郗家信道教,郗鉴爱吃丹药,活到七十岁,在那个年代已是寿星。
他死后,正在剡县做官的外甥周翼辞职,为的是回来给郗鉴守孝。显然,如果没有当年郗老爷子的含饭养喂,他活不到现在。
渊明祖上
陶公性检厉,勤于事。作荆州时,敕船官悉录锯木屑,不限多少。咸不解此意。后正会,值积雪始晴,听事前除雪后犹湿,于是悉用木屑覆之,都无所妨。官用竹,皆令录厚头,积之如山。后桓宣武伐蜀,装船,悉以作钉。又云,尝发所在竹篙,有一官长连根取之,仍当足。乃超两阶用之。陶公即陶侃,庐江浔阳(今江西九江)人,陶渊明的曾祖父,起自寒门,东晋初期著名将领,多次平定叛乱,为稳定新政权立下大功勋。
陶侃是南方土著,面貌与汉人相异,被建康名士戏称为“溪狗”。
陶侃少时家贫,从县里的打杂干起,一点点积蓄着冲天的力量。陶侃青壮年时代,正逢贾后当权。他到洛阳拜见了执政的司空张华,但受到后者轻视,经一番周折,才在洛阳寻着份差使。那段日子,出身寒门、来自南方、毫无背景的陶侃,必须忍受着中原士人的一次又一次轻蔑。
有一天,他跟一个朋友同车去拜见顾荣,半道上遇见吏部郎温雅,后者问他的那位朋友:“奈何与小人同载?”
小人,也就是寒士庶族了。
对陶侃来说,洛阳时代就仿佛闭上眼睛往黑暗中一跳,纵然信心十足,也依然前途渺茫。
公元四世纪,中原大乱已成定局,在洛阳为官的吴国旧人,纷纷借机返回故乡,以躲避战火。在这种情况下,陶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求得荆州某县县令之职。
公元303年,流民张昌造反,进占江夏。荆州刺史刘弘引军平乱,临时调陶侃为长史,留于军中。这是陶侃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机。在这次平乱中,陶侃显示了自己出色的军事才华,以功晋升为江夏太守,后又参与了剪灭广陵相陈敏叛乱的行动。
八年后,流民杜弢起兵,镇压主帅虽是来自琅邪世家的大将军王敦,但在具体的军事行动中却多依赖于陶侃。
大乱终平,本以为将得到荆州刺史职位的陶侃却被任命为遥远的广州刺史。
这是王敦的计谋。他以陶侃为患,一度欲刺杀,所谓“披甲执矛,将杀侃,出而复回者数四。侃正色曰:‘使君之雄断,当裁天下,何此不决乎?!’”王敦慑于陶侃于军中的影响力,终于没敢动手。
陶侃远赴广州为刺史,在那里生活了十年。这段经历,虽然在政治上无为,但远离争斗旋涡,一个人倒也过得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