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两个小人是祸乱之根(第6/10页)
武则天的身体正在逐渐迟钝僵化,精力也在一天天地衰退,可一颗帝王之心仍在跃动不已。这注定了她仍舍不得放手对整个帝国的掌控。如果说权力是毒药,那么这个世界就没有解药。
这一天,武则天正躺在龙床上闭目养神,只有“二张”环伺在侧。张昌宗一直处于不安静的状态,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这一切又怎能逃过武则天的眼睛。
“六郎,有什么心事说出来让朕也听听。”武则天说道。
张昌宗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对武则天说:“魏元忠凌强欺弱,皇上还以为他是我武周朝的能臣大贤,屡屡袒护于他。如今养虎成患,这个贼子终于露出反状来了。”
一听有反状,武则天的手不由抖动了一下,她赶紧抓住张昌宗的手,急促不安地问道:“何来反状?谁人谋反?”
张昌宗知道,普通的政治事件已经无法刺激武则天困顿麻木的神经,唯有谋反才能起到作用。他故意卖了个关子,然后才缓缓道来:“魏元忠与司礼丞高戬私下密谋,‘主上老矣。吾属当挟皇太子。可谓耐久。’”
不听则已,一听此言,武则天再也无法安神静气。她微闭的双眼突然变得神目如电,杀机浮现。她说:“魏元忠数度流配,朕不以为责,又数度将其召回朝堂,委以重任,何又负朕如此深?”
武则天最痛恨的就是谋逆这档子事,魏元忠性格刚烈,敢做敢当,又对她宠幸“二张”之事耿耿于怀,听到张昌宗的密报,不由不信,她便对魏元忠产生了警惕之心。作为帝王,武则天对魏元忠这样的下属始终是爱恨交织。朝堂之事的确需要仰仗于他们,因为他们的执政才能要超出一般的官员。但他们又让她头痛不已,因为他们也的确有个性。
魏元忠是文武兼备之臣,在朝中的势力很大,威望也很高,可以说是百官之首。如果真像张氏兄弟所说,他要发动叛乱,祸起萧墙,那后果真是难以想象。
魏元忠和“二张”较劲,这是朝堂内人人都能看出来的。“二张”陷害魏元忠,也算是正常的权斗。至于司礼丞高戬被拉进来,也不是无缘无故。高戬是因为经常有事没事训责自己的属下张同休(“二张”的哥哥),因而得罪了“二张”。打狗还得看主人面,由此可见这兄弟几人在高戬心目中也没有什么地位可言。高戬还有一个重要的身份,那就是武则天的女儿太平公主的情人。
张昌宗的话让武则天再也没有心思休息,这件事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一切皆有可能。她下令先将魏元忠和高戬控制住,这一次她要亲自审问。不能冤枉一个好人,更不能放过一个坏人,尤其是对待魏元忠这样的重臣更要慎之又慎。武则天要求“二张”与他们明天当庭对质,这让“二张”多少有些意外。他们以为,武则天会将魏元忠和高戬直接定案下狱,因为以前类似的冤狱太多。
次日辰时,太阳刚刚从东方升起,御审就准时开始了。朝堂之上,武则天一脸的威严肃穆,端坐于龙椅之上。太子李显、相王李旦和诸位宰相分坐两旁。
御审先由张昌宗站出来指证:某年某月某日,凤阁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魏元忠到礼部视察,司礼丞高戬负责接待,俩人立于司礼府的二楼上,指点着皇城说出了那句大逆不道之言:“主上老矣。吾属当挟皇太子。可谓耐久。”
对武则天来说,没有比“年老”或“退位”此类言语,更让她心有所忌的了。更何况,如果这番话是实,那么他们此种商议,正是要鼓动太子李显篡夺天子大位。再联想到平日,魏元忠经常说出的那些带刺的话语,和对张氏兄弟过分露骨的攻击,更何况魏元忠本来就是一个执着如铁的硬汉,这种事也并非不可能。
张昌宗的这番诬告之言,让武则天陷入到一段不愉快的回忆当中。
永昌元年(689),魏玄同与裴炎结交,时人就将他们的关系形容为“耐久朋”的关系,这种关系是一种政治关系,裴、魏二人因此组成了政治上的小集团,阴谋颠覆武则天的临朝称制,企图将李旦推上皇帝宝座。
后来,酷吏周兴诬陷魏玄同,说他在私下与裴炎说过:“太后老矣,须复皇嗣。”武则天听后大怒,于是将其赐死于家中。
魏元忠显然也想到了当年这件血案,他死死地盯着张昌宗,恨不得冲上前去扼住对方的喉咙。此时的魏元忠已是六十八岁的老人,白发皓首,性情耿直。自从太学生时代起,他就是一个不畏强权的汉子,不管是面对何等权贵势力,他都会坚持自己内心的信念。更何况,他有平定徐敬业之乱以及对突厥、吐蕃之战立下的赫赫战功。
在酷吏横行之时,他屡受诬告,就算是被判了死刑绑缚刑场,面对刽子手的血腥刀锋,他也能泰然自若。由于敕命,得以保全性命流放边地,他也能忍受苦难。如今登上宰相宝座,出将入相,却要以老迈之躯对抗女皇身边年轻而妖媚的张氏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