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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整顿(第8/8页)

此时的孙可望小人得志、趾高气昂,“逃跑帝”朱由榔却是如履薄冰、胆战心惊。十一月,朱由榔最不想看到的一幕终于发生了——孔有德大军逼近南宁。

贺九仪、张明志的五千精兵是否愿意防守南宁、是否有能力守住,应该都不是问题,毕竟孙可望并不希望这块“金字招牌”落入清军之手。问题在于,朱由榔根本就不是固守的性格。

老大坐镇指挥、鼓舞士气,将来犯的清军打得抱头鼠窜。——朱聿键会这样做,但对于靠逃跑过日子的朱由榔而言,无异于“逆天”!

打不赢要跑,打得赢也要跑,这才对得起“逃跑帝”的名望。可是,这一回咱们往哪儿跑?

就当前的形势来看,朱由榔有三个选择:

其一,向海上逃亡,投靠福建沿海的郑成功部。

不靠谱!

郑成功虽然口头上奉永历为正朔,但大难临头是否会接收这位爷?——不一定!

即便郑成功肯“收容”,他会不会步郑芝龙、孙可望的后尘?——很有可能!

做傀儡倒还在其次,可郑成功自己都饥寒交迫、漂泊不定,朱由榔能跟着混多久?

总之,风险太大!

其二,向南逃往越南避难。

更不靠谱!

越南是明朝的属国,什么是属国?有奶便认娘,强悍便认爹!你信不信,只要朱由榔迈出国门,越南王立即就能将他五花大绑,“遣返”给孔有德,做归附清朝的“投名状”。

其三,向西进入孙可望的地盘。

相对而言,这个选择稍微靠谱一点,孙可望也早在五月就提出移跸云南的动议,但朱由榔一万个不愿意。孙可望是什么人,他不是没见识过。寄人篱下的生活,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该会有多丢人、多悲惨。

朱由榔“不欲就可望”,但很多事情不是他说了算的。朝议之中,三种选择都有人提了,接着轮到首辅吴贞毓拍板。其实,这板根本没必要拍。地球人都知道,永历朝廷除了归附孙可望,已经别无选择。但是,吴首辅曾经跟随严起恒极力反对孙可望封王,严起恒、杨鼎和尸骨未寒,担心“拉清单”的吴首辅实在不敢拍这个板。

“搬家”问题久拖不决,贺九仪怒了:不去拉倒,你们爱上哪儿上哪儿,我不管了!

贺九仪带着五千精兵跟永历朝廷“拜拜”,朱由榔急了:还讨论个屁,跑啊!

往哪儿跑?——还能往哪儿跑?有选择余地吗?

十二月初,朱由榔乘船仓皇逃离南宁,溯左江至濑湍(今广西崇左附近)。上游水太浅,船没法再继续走,朱由榔一行人弃舟登岸,经龙英(今广西大新附近)、归顺(今广西靖西)、镇安(今广西德保),向云南进发。

清军穷追不舍,跑得贼快的朱由榔第一次逃跑得如此胆战心惊,所幸在桂、滇边境与前来“迎驾”的狄三品、高文贵、黑邦俊部撞个正着。虽然惊魂未定,但此次提心吊胆的历程总算终结了。

永历六年(1652年)正月初一,朱由榔在云南边境的一个小山村里过了一个惨兮兮的新年。朱由榔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确切地说,将会被孙可望安排到哪里去。

强颜欢笑过完年,朱由榔在“迎驾”部队的带领下,继续艰难跋涉,半个月后抵达广南府。凭心而论,朱由榔并不想去昆明或者贵阳,天天看着孙可望的脸色过日子。他想就此留在广南,舒舒坦坦了此残生。

朱由榔的想法,孙可望一般都不会支持,他不希望永历朝廷赖在广南不走。既然是“敬鬼神而远之”,广南府似乎还不算远。当然,这话不能明说,冠冕堂皇的理由是:广南靠近边境,不可预知的风险较大。(广南虽云内地,界邻交趾,尚恐敌情叵测。)

广南不能住,昆明、贵阳更别提了,朱由榔不想去,孙可望更不让去。那么,永历朝廷往哪里摆?孙可望物色了一个相当遥远的“风水宝地”——贵州安隆千户所,朱由榔驻跸后改为安龙府。

遥远,有时候不单指空间上的距离。安龙的遥远,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安龙位于贵州、云南、广西三省交界处,原是隶属贵州都指挥司的“千户所”,属于屯兵机构。这座位于大山深处、居民只有百余户的所城,地域相当狭小,十分钟便能绕着城走一圈。(所城围一里二百七十步。)

从南宁到广南,再到落脚安龙,朱由榔只有一个感觉:距离“九五之尊”越来越远。这哪里是移跸,简直就是落草!

永历朝廷自己没本事,将地盘丢个精光,沦落到寄人篱下的地步,确实也没底气讲什么条件,只有“客随主便”。二月初六,朱由榔带着五十余文武大臣、三千兵丁家眷,步履蹒跚抵达安龙。

一无所有的朱由榔,真正过上了“孤家寡人”的悲惨生活。(王自入黔,无尺土一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