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谁主沉浮(第15/23页)

田颂尧不过才丢了两个团,邓锡侯被刘文辉拖走的是一师两旅!

要照田颂尧的样子,邓锡侯绝对有理由跑到刘文辉家门口,咣咣咣地朝大门踢上几脚,吐上一口唾沫,然后再在墙上给刘文辉贴一张大字报。

可是邓锡侯什么都没做,甚至也未像田颂尧那样派人与刘湘制定密约,他打碎牙往肚里吞,仍然装得跟没事人一样,见到刘文辉也依旧毕恭毕敬,当对方是保定系的绝对老大。

直到在成都门外,恭送刘文辉率师出征。

刘文辉曾与邓锡侯有约在先,即不让任何其他部队进入成都,刘文辉的背影一消失,邓锡侯立即大开城门,把周围其他诸侯包括田颂尧、刘存厚甚至是刘文辉的“死敌”李家钰全都放了进来。

用意很明显,就是要把局面搅混,甚至于联合更多的人来对抗刘文辉。

刘文辉在前方打得起劲,还不甚留意,刘湘一个劲后退,早就左瞻右顾,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刘湘的性格当中,也有很大“伪”的成分,亦即俗称的“装”。应该说,在这方面,他跟水晶猴颇有共通之处,可谓心有戚戚,所以对邓锡侯的把握和认识,相应就比“真小人”刘文辉来得更准确更到位。

邓锡侯一开城门,刘湘就知道了他对刘文辉的真实态度以及心中所存的危机意识。也就是说,邓锡侯虽然暂时还无力量与刘文辉单挑,但他绝不会坐视刘湘被刘文辉所灭,因为刘湘如果垮掉,刘文辉对他就不会只是挖墙脚,而是要大口吞并了。

这正是刘湘在极其危急的时刻,要朝邓锡侯喊救命的原因所在。

剩下的问题就是如何拟求援电。

假如实话实说,把如今的困境描述一遍,那猴子油头滑脑,会不会不敢来啊,基于这一顾虑,刘湘在电文中写了一句话:“胜利在握,请速发动攻击,用竟全功。”——我这边已经快搞定了,就差你搭把手,刘文辉一推可即倒。

把这句话写完,刘湘自己也心跳不已。

心跳倒不是因为说了谎。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伪”已成为基本生存法则,有时候甚至除了谎言是真的,其他可以全是假的。

刘湘心跳,是觉得不踏实。想想那邓猴子比谁都精明,前线战况真能糊弄得了他吗?

刘湘决定找谋士商量一下。

参谋长钟体乾负气离职,军师刘神仙也甩袖而去,不过幕僚中还有一个极能干的。

此人叫张斯可,毕业于速成学堂。据说学生时代的张斯可上课老爱打瞌睡,老师看到便惩罚性地让他站起来回答问题,不料张斯可对答如流,绝无破绽。

在成为刘湘的幕僚后,张斯可仍然保持了这一习惯。他喜欢喝茶,而且用两只碗两种茶,一只泡的是成都产的花茶,一只泡的是重庆产的沱茶,张斯可喝一口花茶,就闭起眼睛养一会神,然后再饮沱茶,喝完之后再靠在椅子上打瞌睡。

张斯可平日里似乎就做这两件事,除了喝茶就是睡觉,但只要谈及正事,马上目光炯炯,且雄论滔滔,因此人称“睡诸葛”。

张斯可受召进账,看完电稿突然问刘湘:“你是愿意邓锡侯从速出兵,还是再观望一段时间?”

刘湘回答当然是要尽快,越快越好。

张斯可一笑:“如果邓锡侯看了这份电稿,他只会继续观望。”

刘湘听话出有因,忙问为何。

张斯可分析说,邓锡侯其实是在坐山观虎斗,非得等到“大虎伤,小虎毙”时,才会露面。如果电稿上写“胜利在握”,基于他对荣威战况的了解,就会判断刘湘一方尚有余力,或还有什么绝招藏着没使出来,也就不会马上加入战局了。

张斯可一针见血:“邓锡侯拖得起,我们拖不起,如此岂不要弄巧成拙,误了大事。”

刘湘恍然大悟,看来确实低估猴子的智商了:“那依你看,电稿该怎么写?”

张斯可早就替刘湘想好了,这么写——“湘智力俱竭,势难支持,请立进兵,以免功亏一篑,同归于尽。”

反正一句话,必须让邓锡侯知道实情,告诉他:小虎将毙,大虎已伤,这场虎斗行将结束,你再不登场可就晚了。

张斯可断言:“只要邓锡侯收到这份改写后的电稿,必立即出兵,刘文辉腹背受敌,我们的困境可解。”

刘湘一听大喜,多少天来蹙紧的眉头也为之一展。不出张斯可所料,邓锡侯在接到二次改写的电稿后,果然再也坐不住了。

他趁刘文辉不注意,一下子派出三个师,出其不意地袭击了刘文辉的后方,使其后方阵脚大乱。

与田颂尧嚷嚷之后却欲战不战不同,邓锡侯是不出手便罢,要出便朝着你的要害部位而来。而且从始至终一声不响,这就叫咬人的狗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