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这也是三国(第9/12页)

按照这位手下的分析,川滇两军的实力不相上下,刘罗一旦互殴,只会演变成鹬蚌相争,谁也干不了谁的格局。

“他们要打,让他们打好了,最好都打到头破血流,我们只需作壁上观,到时坐收渔翁之利”

戴戡一想很对,于是不仅不再解劝,还暗地里煽风点火,对两边进行怂恿挑唆。

巷战开始之前,刘罗都以为戴戡是站在自己一方的,特别是罗佩金,他估摸着滇黔均系客军,外地人自然要帮着外地人,况且没有他这个督军放话,黔军怎么可能扔下刀矛,换上新装备?

就算作为报答,黔军也不会胳膊肘儿往外拐。

驻于成都的滇军并不多,罗佩金敢对川军动武,就在于他对滇黔两军联手非常有把握。

仗打起来了,戴戡确实没有胳膊肘儿往外拐,却也没往里拐——他宣称中立,拿张小板凳坐到一边,看你们打。

只看了两天,渔翁就得利了。

北平的段祺瑞起初确实倾向于刘存厚,但战争刚起,就死了这么多平民,祸闯得太大,要“立刘倒罗”就比较困难了。

最好的处置办法,是各打二十大板,一个也不立为太子。

1917年4月20日,北平政府传来电令,给罗佩金和刘存厚各加了一个“闲职将军”的头衔,要求两人停止战争,立即去北平。

罗刘既然双双出局,督军位置就空了出来,段祺瑞得考虑新的人选,这时梁启超和其他在京的进步党议员展开了游说,他们推荐的人选就是戴戡。

虽然通过张澜的介绍,刘存厚已结识梁启超,可结识与交情并不是一码事,何况梁启超之所以力挺戴戡,还有政治上的另一层用意,即使得四川从此成为进步党的基地。

彩球意外地抛到了戴戡身上,他不由喜出望外。渔翁已经得利,就可以让那对鹬蚌住嘴了。

1917年4月21日,戴戡把北平电令告知双方,两边却谁都不肯主动停火。

罗佩金自然是不肯善罢甘休。他以一省督军,相当于封疆大吏的高位,屈就“闲职将军”,很明显是降了,刘存厚由师长授将军,则是升了,凭什么?

刘存厚已知争督军无望,但既然人财两空,他也就硬挣一口气,坚持滇军不撤出成都,就决不收手。

解决战争的还是战争。

刘存厚运来三门大炮,对皇城进行轰击。罗佩金的“亮城”在大失民心的同时,军事上其实也没有占到多少便宜,所谓扫清视界,倒像是专门为川军的大炮所准备的。

罗佩金和他的参谋长正在皇城内商讨对策,第一炮就击中会议室,炸断了三根柱子。罗佩金急忙转到另一间会议室,不料炮弹像长了眼睛一样,又追了过来。

当时的大炮,从本身性能到炮手的技术,都做不到如此精准,之所以能指哪打哪,只是因为这两间会议室比一般房屋都高,目标突出而已,换句话说,多少有些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意味。

可再巧也不能这么巧啊,罗佩金脸白了。这时候他唯有寄望于其他滇军的增援,以便在解皇城之围的同时,对川军进行内外夹击。

刘存厚早就防到了这一招。成都巷战的同时,钟体道已兵分两路,不分昼夜地进行强行军,对北上滇军进行阻击。

最终,外围滇军没有一人能进入成都。罗佩金孤立无援,他作战的信心崩溃了。

1917年4月24日,罗佩金含泪把督军大印送至省长署,然后率滇军撤出成都,川军也未追击,这场经历了七昼夜的巷战才宣告结束。

戴戡一人兼三印,集督军、省长、会办于一身,真正是得来毫不费工夫。来得太容易的成功,往往会令人产生莫明其妙的错觉,一度无精打采的省长变得飘飘然了。他将黔军全部调入城内,接管了滇军的原有防区,一副就要当家做主的派头。

可是很多有识之士都为之担忧,包括在川的进步党。事实上,罗佩金和刘存厚都未肯真正接受北平政府的电令,他们两人一个也不愿去北平赋闲。罗佩金的滇军仍在四川,只不过驻于成都城外而已,刘存厚的川军也拒不撤出成都,守着老防区动都没动过。

张澜虽助刘存厚,但他毕竟是进步党的,为戴戡着想,便亲自来成都晋见戴戡,劝他让出一个会办的头衔给刘存厚——你不是有三颗印吗,四川军政大权在握,又何必如此吝惜?

一场武戏下来,刘存厚累到大汗淋漓,好事却又都跑到了别人头上,犹如护国之役的重现,真是晦气到了极点,这时候如果给他一顶会办的帽子,多少能起到点心理安慰的作用。

可是戴戡不同意,他舍不得。说来说去,还是书生从政,眼皮子太浅。

愤愤然之余,刘存厚必须寻找新的出路。

段祺瑞弃刘用戴,很大程度上也是没有办法,属于权宜之计,他通过吴莲炬告诉刘存厚:“川事未了,幸勿退缩,中央当做最后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