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第7/10页)
拉尔夫和史蒂芬策马冲进了人群。拉尔夫抬高了声音。“让开!让开!”他用尽最大的力气喊道,“给伯爵让开道!”
然而没有人在意他们。
修道院南墙外直到河边,是一个很陡的斜坡。这一带的河岸布满乱石,不适于平底船或木筏卸货,因而所有的码头都在河南岸更适宜泊船的郊外新镇。一年中的这个时候,静静的北岸上便长满了灌木和野花。梅尔辛和凯瑞丝坐在了水面上方一处低低的陡坡上。
河因为下雨而涨水了。梅尔辛注意到,河水比以前流得更快。他能看出是什么原因:河道比以前窄了。那是河岸的扩展造成的。在他小时候,南岸的大部分都是一片宽阔、泥泞的河滩,上面有很多沼泽。那时的河水非常平缓,还是个小男孩的他,能够平躺在水面上从河的一岸游到另一岸。但是为防洪而筑起了石墙的众多新码头,将同样的水量压缩在了更窄的水道中。河水飞快地奔流着,仿佛迫切地要钻过桥去。桥那边的河道重新变宽,河水缓缓地绕过了麻风病人岛。
“我干了件非常糟糕的事。”梅尔辛对凯瑞丝说。
不幸的是,她今天看上去格外动人。她穿着深红色亚麻布连衣裙,风姿绰约,容光焕发。她刚才一直在为审判疯子尼尔的事愤愤不平,但这时就只剩下忧虑了,这使她看上去楚楚可怜,让梅尔辛心如刀绞。她一定注意到了他一星期都不敢看她的眼睛。但他要告诉她的事情,恐怕比她所能想象的一切还要糟糕。
自从和格丽塞尔达、埃尔弗里克和艾丽丝争吵后,他一直没和任何人说起过此事。甚至没有人知道他的门被捣毁了。他很想找人倾诉,以卸下心头的包袱,但他忍下了。他不想告诉父母:母亲只会指责他,而父亲只会对他说要像个男人一样。他本可以同拉尔夫谈谈的,但拉尔夫同伍尔夫里克打架后,两人之间一时冷淡了:梅尔辛认为拉尔夫举止像个无赖,拉尔夫也明白这一点。
他害怕告诉凯瑞丝这一事实。有那么一阵子他问自己为什么。他并不惧怕她会做什么。她也许会表示出鄙夷——她倒是一向爱蔑视别人——但她不可能说出比他经常对自己说的更严厉的话了。
他意识到,他真正害怕的是伤害她。他能够忍受她的怒火,但他却无法面对她的痛苦。
她问:“你还爱我吗?”
他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但他毫不犹豫地答道:“爱。”
“我也爱你。那么任何其他事情就都是我们可以共同解决的问题了。”
他但愿她说的是对的。他无比希望如此,以致泪水夺眶而出。他扭过脸去不让她看见。这时一群人乱哄哄地拥上桥头,他们的后面跟着一辆移动缓慢的牛车,他明白这一定是疯子尼尔在被鞭打着穿过镇子,前往新镇的绞架路口。桥上已经挤满了正在离去的商人和他们的货车,交通几乎凝滞了。
“怎么回事?”凯瑞丝问道,“你在哭吗?”
“我和格丽塞尔达睡了觉。”梅尔辛陡然说道。
凯瑞丝张大了嘴巴。“格丽塞尔达?”她不相信地说道。
“我羞愧死了。”
“我还以为会是伊丽莎白·克拉克呢。”
“她太高傲了,不会主动的。”
凯瑞丝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哦,要是她主动提出,你也会跟她做那事喽?”
“我不是那个意思!”
“格丽塞尔达!天呐,我还以为我不会这么掉价呢。”
“她没法跟你比。”
“Lupa.”她说的是拉丁语“婊子”。
“我根本就不喜欢她。我恶心死了。”
“你以为这样会让我感觉好一点吗?你是想说如果你当时很享受,你就不会这么后悔了吗?”
“不是!”梅尔辛气急败坏。好像不管他说什么,凯瑞丝都铁了心要曲解一般。
“那到底是为什么?”
“她哭个不停。”
“噢,看在上帝的分上!如果所有姑娘都哭个不停,你都会那样做喽?”
“当然不是了!我就是想跟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我根本不想做,可这事还是发生了。”
她的奚落使得他越描越黑。“别说废话了,”她说,“如果你不想让这事发生,就不会发生的。”
“听我说,求求你了,”他沮丧地说道,“她求我,我说不。接着她就哭了,我用胳膊搂着她安慰她,然后……”
“噢,别跟我说这些恶心人的细节了——我不想听。”
他有些恼羞成怒了。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预料到她会愤怒,但她的鄙夷刺痛了他。“好吧。”他说着,闭上了嘴。
但沉默并不是她想要的。她不满地瞪了他一会儿,又开口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他耸了耸肩。“我再说话还有什么用?不管我说什么,你都冷嘲热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