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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笑着说了声“再见”就离开了。
4月份聚餐喝酒时,麻里说过最上是“好检察官”,也是“理想的检察官”。
那个时候冲野对麻里的话原本也是赞同的,可是现在……
原本觉得心意相通的同届生,现在竟也产生了距离感。
“我没想过最上先生是那样的人。”
沙穗预订的日式小馆位于银座的画廊街。工作结束后,冲野和沙穗一起走到银座,钻进馆子里的包间,点了刺身、天妇罗、炭火烧烤等超出两人分量的饭菜,酒水也是从啤酒开始,清酒、葡萄酒全都喝了个遍。
醉醺醺的冲野嘴里嘟囔出来的话,不知不觉中全是埋怨。沙穗在酒精的作用下脸颊绯红,和平时一般无二的态度倾听着冲野一股脑儿倾吐出来的积压已久的郁闷。
“结果呢,我的意见,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听。反正他是想着我年轻,就把我当成一句指令就会行动的木偶了吧。”
冲野托着腮,一通抱怨后,满满的倦怠中夹杂着叹息声。
“长浜先生说过,自从丹野和树自杀之后,最上检察官整个人的感觉都变了呢。”
沙穗将吃得散乱在盘子里的剩菜用筷子一点点夹起来送进嘴里,这样嘀咕了一句。
“欸?”冲野明显吃了一惊。
“特搜部追查的幕后捐款案中,立政党的丹野和树不是自杀了嘛。据说那个人以前是律师,毕业于市之谷大学,和最上检察官是同级生,可能以前也在同一家法律研究会共事过吧。老朋友以那种形式丢掉性命,最上检察官好像深受打击。那之后,哪怕在他身边也不敢轻易打声招呼了。长浜先生是这么说的。”
冲野不知这些话的用意,只是慢慢地点了点头。
“老朋友以那种形式丢掉性命确实是会深受打击吧,但是那跟这里的工作有什么关系?”
“话是这么说。”
“那个丹野和树,有人说是我们特搜部的追捕导致他自杀的,毕竟特搜是拼尽全力掘地三尺式的搜查。最上先生在名古屋担任过特搜,同行的做法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看到老朋友被那样逼死,自己身为会把人逼入绝境的检察官,怀疑自己一直以来的做法,烦闷也是情理之中的吧。至少如果是我,我会有这些烦恼。可是他在现实中却又和特搜一样强势搜查,我就无法理解了。”
“可是,他没说过要强势审讯吧?检察官你在中途放缓了审讯力度,我想看过笔录的最上检察官多少能感觉得到,可是他什么都没说吧?我感觉还是有些影响的。检察官你的审讯才是堪比特搜的冷酷无情。”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冲野想起对松仓的第一次审讯,自嘲地说,“不过正是因为做到了那种地步,才感觉出奇怪的。最上先生对审讯不再多过问,还不是因为直接证据的凶器被发现了。我反倒对这一点很不解,他对凶器发现之后的走向放任不管,借此牵引搜查的方向,如此一来搜查结果只会越来越接近头脑中杜撰出来的故事。特搜式的强行搜捕,不就是这么回事嘛。”
“可能所谓的老手就是如此吧。”
“我原本以为他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冲野掩饰不住心中的失望,“这个案子怎么想都觉得可疑,森崎先生也是这样认为的。审讯松仓的两个人都觉得有疑点,凶器可疑,弓冈的失踪也很可疑,可是他却不明白。”
“也许最上检察官心知肚明。”沙穗道。
“什么?”
“也许只是在考虑能否维持公审,也就是说即便知道凶手有可能不是松仓,只要能维持审判,就当作松仓干的也未尝不可。事实上,找到凶器后,从外面包裹的报纸上采集到了指纹。即使搜查内部有质疑的声音,也不可能在公审的阶段提出来。法官和审判员只会看到凶器出现了、采集到了指纹这些确凿的证据,所以根本不可能质疑。即使辩方律师想要调查弓冈,他现在下落不明也无从查起,想争辩也站不住脚。那么认为这个方案可行也并不奇怪了。”
“混账啊!”冲野有些吃惊,“也就是说,只要公审能胜诉,即使造成冤案也无所谓,这不是草菅人命吗?不管特搜如何不堪,我还是不愿相信居然有检察官会有这么粗暴的想法。”
“一般情况下确实如此,”沙穗用谨慎的口吻说,“但是松仓和一般蒙冤者不同,他过去犯过杀人的命案,而且过了诉讼时效,没有受到制裁。也许是松仓的弱点,让人觉得他背负罪名也没关系。”
扪心自问,冲野不能说自己没有这样的想法。正因为他是过去未能清算的对象,才能在审讯时毫无顾忌地破口大骂。
可是,这不应该成为把本次命案嫁祸给他的理由。这几乎可以说是私刑的领域了。也许田名部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作为检察官,应该划清界限冷静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