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祭品(第19/20页)
李右转上了黑湍路,往莫德商店开去。售货员正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喝啤酒,跟一个小男孩聊着天。博德克打着手电筒下了巡逻车。营业员是个愁眉苦脸、未老先衰的傻蛋,虽然副警长觉得他俩应该差不多年纪。有些人生下来就是为了等死,他妈妈就是那样,他总觉得老爸是因为这个才离家出走的,虽然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喂,这次怎么了?”博德克说,“希望不会又是你打了好几次电话报警的什么窗户偷窥狂。”
汉克弯腰往地上啐了一口。“我倒希望是,”他说,“但不是,是这个孩子的爸爸。”
博德克把手电筒对准瘦瘦的黑发男孩。“怎么啦,孩子?”他说。
“他死了。”阿尔文说,举手挡住照在脸上的灯光。
“他们今天刚刚安葬了他可怜的母亲,”汉克说,“太不幸了,真的。”
“你爸爸死了,对吗?”
“是的,长官。”
“你脸上是他的血吗?”
“不是,”阿尔文说,“别人给了我们一个派。”
“你不是在开玩笑,对吗?你知道如果开玩笑我可以让你进监狱。”
“你们为什么都觉得我在撒谎?”阿尔文说。
博德克看着售货员。汉克耸了耸肩,举起啤酒一饮而尽。“他们住在鲍姆山顶上,”他说,“阿尔文人在这里,他可以带你去。”随后他起身打了个响嗝,绕过商店一侧走开了。
“晚点我可能会找你问话。”博德克喊道。
“真不幸啊,我只能告诉你这个。”他听见汉克说。
博德克让阿尔文坐在巡逻车前排座位上,往鲍姆山上开去。到了山顶,男孩指了指两排树之间的一条小土路,他转了进去。他放慢车速,像在爬行。“我从没来过这么偏的地方。”副警长说。他把手伸下去,悄悄解开了手枪皮套。
“这儿很久没新来什么人了。”阿尔文说。他从旁边的窗户看向漆黑的树林,意识到自己把手电筒落在商店里了。他希望在他回去取之前售货员不会把它卖了。他瞟了一眼亮灯的仪表盘:“你不开警笛吗?”
“没必要吓着别人。”
“不剩谁会被吓着了。”阿尔文说。
“你就住在这儿?”他们开到那栋小小的方形房子前时,博德克问道。没有灯亮着,除了门廊上摆着一把摇椅,这儿就像没人住一样。院子里的草至少有一英尺高。左边远处有座旧谷仓。博德克把车停在一辆锈迹斑斑的皮卡后面。典型的乡巴佬废物,他想。真说不准要遇上什么烂摊子。他的空肚子饿得咕咕叫,像坏掉的马桶。
阿尔文没回答,下了车,站在巡逻车前面等着副警长。“这边走。”他说。他转身往房子转角走去。
“要走多远?”博德克问。
“不太远。大概10分钟。”
博德克打开手电筒跟在男孩后面,沿着一块杂草丛生的田地边上走着。他们走进林子,沿着一条快踏平了的小道走了几百英尺。男孩突然停下了脚步,朝前方黑暗中一指。“他就在那里。”阿尔文说。
副警长把手电对准了一个男人,那人穿着白衬衣、西装裤,瘫在一截木头上。他往前走了几步,看见男人的脖子上有一道切口。他的衬衣前襟被血浸透了。他在空气中闻了闻,干呕了一下:“天哪,他在这儿躺了多久了?”
阿尔文耸耸肩:“没多久。我睡了一会儿,他就这样了。”
博德克捏住鼻子,试着用嘴呼吸:“那这该死的是什么味道?”
“是它们。”阿尔文指了指树上。
博德克把手电筒往上一指。他们周围挂满了处于各种腐败阶段的动物,有些挂在树枝上,有些挂在高高的木头十字架上。一只挂着皮项圈的狗被钉在其中一个十字架的高处,像是某种丑恶的仿基督造型。一只鹿头挂在另外一只鹿脚下。博德克手忙脚乱地去掏枪。“活见鬼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边说边把手电又对准了阿尔文,刚好看见一条蠕动着的白色蛆虫掉在男孩的肩膀上。他随手一掸,就像拂去一片落叶或是一颗种子。博德克举枪指着四周,开始往后退。
“这是祈祷木。”阿尔文说,声音几不可闻。
“什么?祈祷木?”
阿尔文点了点头,盯着父亲的尸体。“但不管用。”他说。
(1) 紫心勋章(Purple Heart):1932年2月22日起开始颁发的一种美国军方荣誉奖章,用以表彰在战事中负伤或阵亡的战士。
(2) 彼拉多:庞提乌斯·彼拉多(Pontius Pilatus,死于公元38年),罗马帝国犹太行省的第五任总督(26—36年在任),罗马皇帝在犹太地的最高代表,最出名的事迹是判处耶稣钉十字架。
(3) 黑暗王子:指魔鬼撒旦。
(4) 士的宁(Strychnine):剧毒、无色、味苦的结晶状生物碱,多用作农药,专杀小型脊椎动物,如鸟类、啮齿动物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