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许都乱局(第14/20页)

战马在许都城的街道上奔驰而过,贾逸很小心地抖动着缰绳,避开路上慌乱的人群。城中的局势大体上已经控制住了,火势正在减弱,那些带着家丁们到处放火的汉室旧臣和荆州系大臣们被抓住了不少。

好在提前有所准备,不然的话,可能还要折腾更久的时间。

颠簸使得盔甲不断摩擦着已经结痂的伤口,贾逸感觉得到,那些伤口又被重新撕裂,鲜血正混合着汗水变成了痛楚,刺激着他纷乱的思绪。他开始轻微地喘气,这是体力透支的征兆,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他抬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陈祎是寒蝉的暗桩,曹植是寒蝉的内应,杨修是寒蝉的弃子,张泉是寒蝉的幌子。

那么那个白衣剑客呢?

蒋济蒋大人呢?

贾逸摇了摇头,努力想把心中的迷惑甩出去。

他不敢相信自己猜测的答案,因为他一点都想不通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远远地,看到了陈祎的车队了。只不过五六骑、两辆车而已。陈祎在,汉帝身边最信赖的祖弼也在。没错了,两辆车,一辆里面是汉帝刘协,另一辆里自然是皇后曹节。

贾逸策马绕到车队前面,勒住缰绳,扬声道:“陈大人,这么晚了,你是要去哪里?”

陈祎脸色阴郁得要滴出水来:“禀告贾校尉,在下父母重病在身,前往送医。”

“送医?陈大人,看您这方向,应该是出城才对。”

“贾校尉有所不知,在下父母这病,只有出城才能治得。”

“哦?还有如此怪病?我倒想见识见识。”贾逸策马就要往两辆马车前走去。

陈祎擎过背后长枪,冷冷道:“贾校尉,请你让路。”

贾逸停住,看着陈祎不语。他在等,等后面的大队人马追上来。他很清楚,自己身上有伤,已经很虚弱了,根本不是陈祎的对手。而单凭跟着来的这十几个骑兵,能不能留得住这五六个人很难说。既然是护卫汉帝皇后,陈祎带的肯定都是宫中禁卫的精英。

“陈大人,真的不愿做一个郡守?那州刺史如何?魏王那里,一切都好说。”贾逸看着手下将车队围了起来,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呸,乱臣贼子,我等岂会因高官厚禄而违背大义!”祖弼抽出腰间长剑,指着贾逸喝道。

“失敬,原来祖大人也在。”贾逸拱手,“素闻祖大人忠义,何不劝陛下回去?若是等下刀兵相见,伤到了陛下如何是好。”

“你敢!”祖弼大声喝骂。

陈祎不再答话,策马挺枪来刺。贾逸本欲提剑格挡,却伤口一痛,右臂都抬不起来。眼看枪上红缨已到面门,贾逸只好滚鞍落马,狼狈地躲了过去。

陈祎也不追赶,而是将手中长枪舞动得犹如缤纷而坠的雪片,向拦着去路的两名虎贲卫袭去。不愧为长乐卫尉,两名虎贲卫根本不是对手,不过三四合就被陈祎挑落马下。这边贾逸刚刚起身,车队已经闯出了包围圈。

“要再跟上吗?”一名虎贲卫问道。车队明显加快了速度。

“远远地吊着就好,再追上去,还是送命而已。”贾逸活动了下身体,只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可恶,若不是有伤……

他苦笑一声,咬紧牙关跨到马上。不知道先前抄近路赶往城门的那二百虎贲卫到了没有,现在应该派人禀告蒋济大人,还是世子殿下?他们两个人,究竟能相信谁呢?口中呼出的气越来越热,似乎隐隐的还有一股子血腥味。一颗心跳得厉害,几乎随时都要跳出胸膛一般。贾逸还在强撑,现在还不能倒下。这段路虽然漫长,但就算拼了命也要走完,总不能让田川死不瞑目。

是路,总有尽头,像过了一辈子那么漫长,永丰门终于到了。城门已经被夺下,车队停了下来,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具尸体,虎贲卫们已经控制了局面。数十张长弓挽成满月,包围了车队,尖利的箭簇上闪着冷冷的乌光。陈祎和祖弼都已经下了马,站在了马车前面,漠然地看着四周的虎贲卫。

贾逸滑下马,以剑做拐,艰难地走上前去。伤口里渗出来的血已经沁湿了亵衣,伴着汗水一同流了下来,贾逸只觉得一阵阵的眩晕,他知道自己快要到极限了。

“陈大人,既然已经陷入重围,何必再做困兽之斗?”

陈祎摇头:“贾大人,我们这些人,为汉室而终,是毕生的光荣。你们是不会了解我们的,虽然你为人不错,但奈何道不同,不相为谋。若想要拦下我,能拦下的只有我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