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下 人呜咽(第4/22页)
凌初八给宋柯擦身体的的那一木盆水还放在那里,只不过水已经凉了。宋柯想起了床底下传来奇怪的声音,他弯下腰,用目光在床底下搜寻。床底下还是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宋柯的目光落在了竹桌上的一个小木盒上。那是一个古旧的首饰盒,表面上暗红色的油漆已经斑斑驳驳了。宋柯走过去,打开了那个盒子,他发现里面有一块红布包着的东西。宋柯把它取了出来,打开了那块红布,一块玉雕呈现在宋柯的面前。这是一块雕着一条蛇的玉雕,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但是宋柯辨别不出,这是什么年代的玉。宋柯就是用一个画家的专业眼光看这块玉雕,也觉得雕功不凡,那条蛇身盘状蛇头仰起吐着信子的玉蛇,栩栩如生。
宋柯感觉到这块蛇形玉雕有股逼人的灵气。
他小心翼翼地把玉雕用红布包好,放回了小木箱里,就在这时,他发现小木箱里还有另外一件东西。
宋柯睁大了眼睛,这东西怎么会在凌初八的箱子里?
那东西就是已经泛黄了的宋柯珍藏了多年了的苏醒的那桢黑白照片。
宋柯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苏醒的照片会跑到凌初八的首饰盒里。在宋柯的印象中,凌初八从来没有进入过画店,她怎么可能把苏醒的照片取走呢。难道是自己带在了身上,到这里来时,不小心掉在小木屋的地板上,被凌初八拣到,放在了她的首饰盒里?
宋柯想,等凌初八回来,他一定要问问她。
凌初八什么时候醒来,什么时候离开小木屋的,宋柯白痴般一无所知。
宋柯打开了小木屋的门,朝着黑黝黝的森林喊了一声:“初八,初八——”
森林里传来阴森森的回音:“初八,初八——”
森林深处传来的回响比宋柯真实的声音拖得更长,像是有一个看不见影子的人在学宋柯呼喊。
宋柯听到自己的回音,心里油然而生出一丝恐惧。
恐惧在他的身体那边蔓延,黑森林里仿佛有许多看不到的影子在朝小木屋聚拢过来。
一阵狂风灌进小木屋,松香灯火来不及挣扎就被扑灭了,宋柯在狂风的呼号声中战战兢兢地退进了小木屋里,猛地关上门把门闩上,并且用自己的身体死死地抵住门板……
5
三癞子在这个狂风大作的夜晚,无法入睡。
白天里,他和宋柯从五公岭的那片乱坟坡回到唐镇后,三癞子跟在宋柯的身后进入了画店,宋柯把给三癞子画好的那幅油画放在了三癞子面前:“你不是要我给你画画吗,你看看,喜不喜欢。”三癞子看到了自己的画,还是彩色的,他兴奋地说:“喜欢,喜欢!”宋柯微笑地看着三癞子:“你喜欢就拿走吧,送给你了。”三癞子抱着那副油画走出画店后,宋柯就把画店的门关上了。三癞子路过胡二嫂小吃店时,胡二嫂走到店门口,皮笑肉不笑地对三癞子说:“你和那个臭画师走得很近呀,你也不怕自己也变臭了。”三癞子斜着眼睛回了胡二嫂一句:“你觉得我香吗,胡二嫂,你什么时候闻过我的味道呀?”胡二嫂啐了他一口:“狗东西,母狗才闻你的臭味,我看你就是和宋画师臭味相投!”三癞子说:“你老是埋汰宋画师,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老公不在家,憋不住了你勾引宋画师,宋画师对你没有兴趣,是不是?”胡二嫂气得飞起一脚朝三癞子踢过去,三癞子灵活地躲开了,胡二嫂没有踢到三癞子,自己却因为用力过猛,一屁股摔在了地上。三癞子哈哈大笑,胡二嫂忍痛从地上爬起来,对着三癞子破口大骂。三癞子没有再理会她,抱着那副油画头也不回地走了。
三癞子晚上睡觉也抱着那副油画。他怎么也睡不着,睡不着的原因不是因为想女人,他从听到钟七枪响的那个晚上开始,就对女人没有任何欲望了。三癞子的脑海里老是浮现出那个白衣女人的影子,白衣女人的影子总是阴魂不散地缠绕着他,让他心神不宁,难于入睡。在给朱贵生挖墓穴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全是那白衣女人的影子,三癞子有种负罪感,他认为朱贵生的暴死和自己有关。
三癞子越是怕什么,他怕的东西就会出现。
他正在想着那白衣女人,白衣女人就真的出现了。
三癞子听到自己用锄头顶着的庙门响动着,他开始以为是风刮的,过了一会,他听到支撑着庙门的锄头“啪嗒”倒在了地上,庙门就“吱哑”一声开了。
风灌进庙里,吹得三癞子心惊肉跳。
真正使三癞子心惊肉跳的不是肆虐的狂风,而是随风飘进庙里的白色的影子。
三癞子坐起来,看着那个白色的影子飘到了神坛前,三癞子浑身筛糠般颤抖,他把抱着的油画放了下来,战战兢兢地跳下了神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