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第8/23页)

“我们只是想确认一下。”

“我还有一个阿姨,叫洛特。她的丈夫不是犹太人,所以她有可能可以逃过一劫。”

“的确,但我建议你不要抱太大希望。”他拿出一支笔记录,“她丈夫叫什么?我可以通过美国驻德国占领军的档案查一查。”

“冯·伯纳思。”

坎贝尔挑了挑眉毛:“冯?”

“是的,冯。伯纳思这个姓是弗里德里希·威廉在费尔贝林战役后亲自赐予的。”看着坎贝尔茫然的眼神,亚力克斯说,“总之就是一个古老的家族。”

“有钱亲戚。”

“不,他们家的财产几乎都花光了。”

“他们住在哪儿?柏林吗?”

亚力克斯点头,“是的,在柏林。他们在波美拉尼亚也有房产,有时会住在那边。”

“共产党把所有大庄园通通都砸毁了。如果她真的有幸还活着,那在西柏林的可能性大些,好多有钱人都跑去西柏林了。”

“嗯,那就好找多了。”

“找你阿姨是不难,翻翻记录……”

亚力克斯还没来得及等坎贝尔说完,就插嘴道:“不仅仅是洛特阿姨,我和他们整个家族的人都很熟。”

“其他人比较难办,你和他们的亲属关系太远了。”

“好吧,那就找我阿姨吧。”

事实是,他们都是最亲密的人。

最终,坎贝尔还是帮亚力克斯查找了其他家族成员的下落。弗里兹已经辞世;埃里希被苏联俘虏,多半也已经牺牲;艾琳和艾尔斯贝特失踪;洛特也是去向不明。这个大家族的命运,真的如同他起的书名,彻底衰败了。伯纳思这个古老的姓氏恐怕也要失传于世了。

伯纳思家族的族谱详尽细致地记录在一本皮革精装册上,一直由艾尔斯贝特妥善保管着。

“我们家族的洗礼命名仪式可以一直追溯到13世纪呢。”艾尔斯贝特的语气里满是身为守护者的骄傲。

“哦,那他们那个时候整天都在做些什么呢?喝酒,种甜菜?”艾琳扬起手,指着那一片延伸到波罗的海的平原说,“除了甜菜还是甜菜。就是一群农夫。”

弗里兹不满道:“农夫怎么了?你应该为你的祖先感到骄傲。”

“事实上,农活都是雇波兰人干的,家族里压根儿就没有人下过田干过农活。”

艾琳穿着清爽的短裤,长腿随意盘起,斜倚在草坪躺椅上,喝着柠檬水,傭懒地享受着夏日的午后阳光。闷热得近乎凝固的空气中丝毫感受不到海风吹拂的清凉。

弗里兹教育艾琳说:“你是时候去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了,不要整天跟你那些狐朋狗友出去鬼混了。”

艾琳对此嗤之以鼻,相似的话她已经听过无数遍了。她随口敷衍道:“可我还是住在家里呀。”

“你一个没结婚的姑娘,不住家里你还想住哪里啊?”

“那我到底应该找些什么正经事情做呢?找辆拖拉机开开?”

亚力克斯在脑子里想象着艾琳坐在拖拉机上、头发编成辫子盘起来的样子,不禁失笑,竟觉得与苏联宣传海报上撸起袖子、拿着扳手的女工人有几分相似。艾琳很喜欢涂指甲油,亚力克斯就安坐在一旁看着她,觉得她优雅的一笔一画都是对他致命的引诱。偶尔她会抬起头看一看亚力克斯,不经意间,四目交接,相视一笑。这所有的一切如今都已经成了专属于他们的秘密。

那年夏天,仿佛连空气中都充斥着荷尔蒙的性感气息,浓烈,诱人。一个来自加州的制片人曾跟亚力克斯这样说过,攫取一个女孩的初次会令一个男人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征服感与成就感。但亚力克斯的感觉并非如此。他只能感受到无上的欢愉。强烈到令人眩晕的快感在脸上表露无遗,他的体内有一把火,一把熊熊燃烧的激情之火,正炽烈吞噬着他的内心并已经蔓延到了肌肤表层,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灼伤。

周遭一切如常,没有人起过一丝一毫的疑心。不仅是埃里希、弗里兹,就连平日里对艾琳的情绪变化最为敏感的艾尔斯贝特都没有察觉他们之间的隐秘情事。他们开始享受这种禁忌和悖德带来的快感与刺激。晚上在艾琳的房间里,努力不发出声音,享受彼此的耳鬓厮磨和窃窃私语;白天在大厅的楼梯间,女仆的脚步声就在头顶。野外农场的谷仓也是他们幽会的场所,谷物特有的清香,和身下稻草堆的刺痒,都成了一种独特的情趣。甚至有一次,他们在沙丘后面缠绵,而埃里希就在几尺远的海岸边散步,只是耳边的海风让他听不见艾琳的喘息。亚力克斯的热吻丈量爱抚了艾琳的每一寸肌肤,可他的内心却在叫嚣着空虚与不满足。那一年的夏天啊!

“嫁给卡尔·斯托尔伯格,如何?我跟你说,听我的没错。斯托尔伯格家族拥有大概10万英亩土地,最后分到他手里的怎么也会有一万英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