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道 七 花窗(第9/17页)

沈夜熙拨开一双一次性的筷子递给姜湖,动作顿了顿:“嗯?”

“那里太整齐了,”姜湖摇摇头,他即使是已经饿坏了,饭菜上了桌,也不显得很着急,吃东西的样子慢条斯理,不过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他咀嚼的时间变短了,“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得一丝不苟,老板娘说她发现尸体的时候还没开始整理客房,可是那房间就像是没有人住过一样,床褥,甚至一次性的洗漱用具,都清理得干干净净,然后把包装纸放回了原位。”

“快吃,别说话了,小心一会变凉了,”沈夜熙顺手往他的碗里夹了点菜,“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姚皎的家也是这么整齐的,这俩人倒是一路人物。”

正这时,沈夜熙的电话响了,他低头一看:“哟,是盛遥。”

“我想问,‘罪孽深重’这个词,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结果我找到一句话,叫做‘罪孽深重,死无归所’,突然觉得浑身发冷,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话,又怎么会有那么恶毒的事情?谁给我定的罪,我又做错了什么?”

——姚皎

谁也没想到,莫局丢给他们的一个可查可不查的小案子就这么变了味道。

姚皎的父亲早亡,只剩下母亲一个人,把他和他的姐姐抚养长大,姚皎的姐姐嫁给了一个外国人,已经在国外定居,姚皎又因为异装的问题,不但没有得到很好的心理疏导,反而和家人闹翻,现在就只剩下一个退了休的老人独居。

姚家地址查到以后,杨曼和安怡宁立刻就过去了。

姚皎的母亲年纪已经不小,满头花白的头发。或许是因为长相的缘故,反正安怡宁这个从小没妈的孩子一看到她,就觉得这应该是个特别慈爱特别温柔的女人,她想不出,有这样一个妈妈,为什么还要弄得骨肉分离。

谈话的主动权交给了安怡宁,向受害者家属通报死亡这种事情,并不是杨曼擅长的,杨曼有时候觉得,能把这么残忍地消息对受害人年迈的父母说出来,其实就挺需要勇气的。她有一脚踢开钢板门、揍扁拿着凶器的歹徒的勇气,却不敢面对姚妈妈的目光。

安怡宁亮明了身份,试探地问:“我们可以坐下谈话么?”

姚妈妈周到礼貌地把她们让进屋,端端正正地坐下来,一举一动都显示出她良好的教养。安怡宁的目光垂下来,落在桌上冒着热气的茶水上:“请问您和您的儿子——姚皎,近期联系过么?”

姚妈妈脸上的笑容有一点僵硬,她看着安怡宁:“安警官,你们来找我,一开始就问我的儿子,是想说什么呢?”

“是这样的,前一天,我们接到姚先生的房东赵女士的报案,说他已经失踪了超过一个多礼拜……”安怡宁的话音不高,音调尽量柔和。

姚妈妈冷笑了一下:“是吗?他经常失踪,以前和我们住在一起的时候就这样,离家出走就是家常便饭,过不了多久,他钱用光了会自己回来的。”

安怡宁把垂到额前的一缕头发别到耳朵后边,身体微微前倾,十指交叉在一起,放在膝盖上:“我们……探查了一下他最近的踪迹,联系了一些情况,联络到东青镇的警方……他们发现了一具尸体,身份已经确认……”

她的话音顿住,有些不安地抬头看了一眼姚妈妈——头发花白仍然风姿绰约的年长女士脸上却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安怡宁心里有点别扭,却还是继续把话说完:“希望您节哀顺变,案件调查结束以后,您可以去局里接他回来。”

一室静默,安怡宁轻轻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偏头和杨曼对视一眼。

半晌,姚妈妈才低声说:“你是告诉我,姚皎死了?他怎么死的?”

“初步确认是谋杀,嫌疑人正在排查中。”安怡宁说。

“哦。”姚妈妈轻描淡写地点点头,那态度让安怡宁看得有些心惊,她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冷漠的母亲,能在听到儿子的死讯以后这样的镇定。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希望您能提供一些可供调查的线索,”杨曼把话茬接过来,拿出一个记事本,例行公事地说,“他平时和什么人来往得比较多,最后一次和你联系是什么时候?”

“和什么人来往得比较多?”姚妈妈冷笑了一下,抬眼去看杨曼,“你问我他和什么人来往的比较多?”

她说到这里,突然站起来,拉开客厅的门:“两位,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协助调查的,请尽管来找我,毕竟协助警方办案是公民的义务,但是不要问我姚皎的事情,我们已经断绝母子关系将近三年了,三年的时间里互相没通过一次电话,我最后一次看见他,还是大概一年半以前,在商业街偶遇,不过我们彼此都装作没看见对方擦肩而过了。至于他的那些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