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道 七 花窗(第8/17页)

小李带着沈夜熙他们俩忙着听法医和证人的证词两头跑,跑了这么整整一天,出来一看,太阳都落下去了。

阳光在东青镇那些灰色斑驳的砖瓦上镶了个金边,不知谁家养的小猫小狗在狭小的胡同里跑来跑去,高大的植物和墙角的青苔都在昭示着这个地方的古老。游人也好,居民也好,在这里都忍不住放慢了脚步,慵懒的时间仿佛被拉长拉长再拉长,循着古旧的小路,踩过一岁一枯荣的野草。

小李的肚子开始叫了,小镇已经让他不习惯这种紧张的工作状态,他有些疲惫地揉揉眼睛,对沈夜熙和姜湖说:“要不咱们今天就到这吧,天都黑了,查也差不出什么来,你们先住下,晚上我请客?”

沈夜熙看了看天色,也是很晚了,他知道这种小镇派出所的工作强度和重案组完全不能同日而语,人家也不是他手下,不好用得太狠,可他和姜湖却是要加班的,按着姜湖的说法,凶手下手极其冷静残忍,反侦察意识非常高,说不定极有可能是个惯犯,并且在段时间内再次作案,越快找到他就越好。

沈夜熙婉拒了小李,还很会做人地递了盒烟过去:“不不不,哪好让李警官破费,今天辛苦了,这地方不大,路也好找,我们俩自己随便找点吃的就得了,您今天跟着受累,等着案子破了,我做东,咱们好好吃一顿,好不好?”

小李是个爽快人,乐呵呵地接过去:“哪能啊,我们这出的事,我跟着跑腿那不是应该的么?那成,我就不客气了,二位也早点歇着,哎,本来晚上还有搭台唱社戏的呢,结果出了这种事……现在游客们不敢来,居民晚上不敢出来,戏也没得唱了。你们啊,顺着这条路往里走,有一家小饭馆,咱当地特色菜,挺不错的,不贵,推荐尝尝。”

送走了小李,沈夜熙和姜湖慢慢悠悠地溜达到了那家传说中做特色菜的小饭馆,人不多,一来不是周末,二来也是出了事,饭馆的生意冷冷清清的。

路上,沈夜熙说:“我总觉得凶手和受害人长得像这句话特别诡异,难道凶手有自残倾向?”

姜湖有点萎靡地说:“有自残倾向的人到了无法控制的极致通常是自杀,而不是突然想开了残别人……其实这事不奇怪,很多近亲间由于血缘关系,外形上会有某种程度的相似。”

沈夜熙:“你想说凶手和受害人是亲属关系?”

“不……”姜湖揉了揉眉心,“有些凶手的杀人动机当中有复仇的因素,有些人杀的人其实是某个他所憎恨的人的替代品,比如强势的父母,不讲理的配偶,或者有冲突矛盾的兄弟姐妹什么的,当憎恨和压抑到了一定的程度,又有什么东西触发了他这种压力的时候,他就需要一个宣泄的路径。”

“杀类似的人来获得心理上暂时的快感?”沈夜熙想了想,又问,“但是他杀的人毕竟是替代品,现实里给他带来痛苦和压抑的人并没有被除掉吧?为什么不去杀正主?”

姜湖有气无力地点点头,他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这时候血糖有点低:“我是在说一种可能性,通过现场的过度杀戮,我觉得动机方面有两个可能性,一种是凶手确实和受害人有私人恩怨,另一种就是这个凶手是‘狂欢型’杀手。后者的可能性不大,所以现在我们的调查思路还是以第一种假设为主——首先排查受害人的社会关系。”

“什么杀手?”

“这种凶手以杀人为目的,连续作案,并且间隔时间短,受害人某一方面——比如外形、某种行为唤起了凶手的仇恨将其杀害。”姜湖顿了顿,“这种案件在白种人里概率较高,亚洲人中不是很常见,有一些受害人研究非常困难,因为乍一看这些受害人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有一些甚至没有任何一眼能看出来的共同点。这类型的凶手通常会有某种意义上的人格障碍,慢慢的,杀人不再能带给他第一次这么做的时候那种快感,他为了重温那种感觉,就会想方设法地增加自己快感,比如虐杀,比如加快杀人的频率……这表现在他的犯罪手法升级,比如从自己熟悉的区域流窜到其他地区,以及凶手自信的上升或者精神的崩溃,到最后,他就会对他仇恨的目标下手。”

姜湖说到这,终于叹了口气,捂着空空如也的胃,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餐具。

沈夜熙被他逗乐了,于是清清嗓子:“老板,您那是绣花呢,还是生孩子呢?我们这菜都要等到过年了,再不上可饿出人命了啊!”

好半晌,菜才端上桌。

姜湖先是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面汤,慰藉了一下饿得疼的胃,而后舒了口气,对沈夜熙说:“其实我看见那个现场以后,觉得那间屋子完全不像人住过的样子,尤其不像是被两个男人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