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道 七 花窗(第10/17页)

她微微扬起下巴,这个动作使得她天生长得非常柔和的五官都刻薄起来:“我听说本市别的没有,堕落的地方还是很多的,你们可以去问一问,其他的真的不知道了,警官们请便吧。”

安怡宁简直出离愤怒了——虎毒还不食子呢,畜生在激素的作用下还知道护崽呢!

她看了杨曼一眼,随后猛地站起来,干巴巴地说:“那就不打扰您了,杨姐,我们走。”

杨曼对姚妈妈点点头,跟着她走到外面,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安怡宁突然特别的气愤,她指着姚家的方向,压低了声音问杨曼:“这就是个当妈的?这就是为人父母的?难道、难道……”

这些日子以来因为和男朋友的事情,与父亲闹别扭的委屈瞬间都涌上她的心头,不管是不是亲生的骨肉,就是养了那么多年的小猫小狗,还有几分感情呢吧?难道子女的幸福在他们眼里,一旦和自己的信念什么的相违背,就全都是伤风败俗,不被接受的东西么?

安怡宁猛地压住声音,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

杨曼看了她一会,忽然叹了口气,把她拉回到姚家的门口,食指竖在嘴边,轻轻地说:“你安静一点,仔细听。”

安怡宁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把情绪压回去,这天天气很好,正是上班的时候,周围也没什么人,安静得很,只有风吹过新生的草地,发出的一点悉悉索索的动静。

然后,慢慢的,一阵压抑的哽咽声从姚家紧闭的房门里传出来。

安怡宁愕然地望着杨曼,杨曼不动声色地听着,那哽咽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实在压抑不住了,撕心裂肺一样地爆发出来,两个人在外面静立良久,杨曼才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谁也没说话,不知道走了有多远,杨曼才低声说:“别随便指责别人冷漠无情,有的时候……你不是他,就不懂得的。”

安怡宁突然想起盛遥对她说过的,有时候杨姐的熟女气质,不只体现在胸上。

现在至少大家明白了,为什么姚皎有那么矛盾的气质,一方面极其放纵,一方面又极其压抑。盛遥一下午坐在电脑前没动地方,苏君子则按着名单,蹲在花窗附近,逮着一个审一个,俩人把姚皎的生平翻了个底掉,发现姚皎这个人,很难和别人保持长久的关系,这大概也是他选择做自由职业者的原因,家人的态度给了他很大的打击,让他本能地认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自己有病,是低人一等的,所以他一直非常自卑。

工作上,他从不和特别多的人打交道,而工作之余,大多数时间是泡在花窗酒吧里的。

花窗酒吧就像是他的另外一个家,调酒师说,他几乎每个晚上都能看见姚皎,姚皎不在的时候,则一般是找到了看对眼的,一起出去了,但他好像从来没有过固定的伴侣,一般超不过一两个礼拜,他就会再次回到酒吧里。

晚上几个人凑在一起,把收集到的受害人的资料放在一起汇总。

“我说,咱们现在所有的线索,都在受害者这边,凶手呢?”苏君子看了看表,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

“嫂子刚刚打电话到办公室,说她今天单位不忙,已经把小苒接回去了,”盛遥说,“你就放心吧。”

“嗯,我没……”总被人一眼看破心思,苏君子有点不好意思,“接着说,盛遥,你那边有什么发现么?”

盛遥体谅地笑了笑,没继续挤兑他,把电脑屏幕拨过来,调出了一大堆让人眼花缭乱的东西:“我查了他的上网记录,他在离开前一天的时候,曾经在同一时间和四个人在网上聊过。但都是调情,没有提到旅游之类的事情。另外——我找到一个隐藏的链接,他最近经常登录的,像是秘密博客一类的东西,刚刚研究了一下,不幸的是我发现自己比较没文化,没看懂这是啥意思。”

安怡宁凑上去,念出声来:“‘我有时候分不清,这究竟是他们的错误,还是我的错误,或者我被生出来就是罪孽,我妈妈的,我爸爸的……这世界太让人绝望了,为什么我要在这里,与你们为伍’……这是姚皎写的?”

“嗯哼,加密了的,密码就是‘花窗’的汉语拼音,很容易。”盛遥坐在办公桌上得瑟,破解各种密码是他的专长,“不过我没来得及都看完。”

安怡宁把电脑拉过来,迅速地往下拉页面,一目十行地扫。

日记的文字极晦涩难懂,负能量满满,看起来让人心情压抑,突然,安怡宁的手指一顿:“你们看这里——‘我以为我已经忘记了他的样子,可是走过了那么多的道路,我返回原点,却又见到了他。他是我生命的来源,却又玷污了我的血统,我恨着他,却又感激着他,如同我恨着自己,又极端自尊着,像是河边自顾的纳西索斯’,这个‘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