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第8/23页)
为防军国主义的复苏,陆上的旧有军队势力彻底地被瓦解,然而在海上,舰艇的运用技术是不可或缺的,旧海军当中有经验者必然地受到重用。军队利用旧海军的设施进行重要人员的教育训练,因为有感于出租舰艇的重要,国产舰的建造工作也开始进行,日美相互防卫援助协定——简单说来就是把日本塑造成反共的防波堤——进入签约阶段,从保安厅分派而来的海上警备队因而解体。海上自卫队在重新启动的防卫厅底下,和空、陆自卫队同时重新编组。
有人质疑,日本不是应该要永久放弃军事力吗?但是有人则辩解,这不是军队,而是自卫队。事实上,没有人能明确地定义,以日美军队合作为前提所购买的装备有哪些部分是属于自卫能力,从哪一部分又算是战力?自卫队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依照美国的意愿而成立,然而当时关于这方面的议论跟宫津的父亲并没有多大的关系。他依然是海军的技术士官,而他们着手成立的海上自卫队则是继承那些技术和传统的后继者。
宫津的父亲在军队里学习美国不断提供的最新技术,尽力培育入伍不久的后进同时,还必须进行新建舰艇的正式运作和现役舰艇的保固作业。他几乎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往往一整天都待在横须贺基地里,不过只要抽空回家里,他就会把宫津扛在肩膀上,带着他到镰仓的山中寺庙去散步。
“日本以前发动了不好的战争,结果战败了。这是陆军策划的行动,而海军不得不被卷入战火当中。山本五十六元帅从头到尾都反对战争,而东乡元帅在全世界的海军中也被视为优秀的指挥官,受到世人的尊敬。父亲不想再参加任何战争,但是我认为以前日本海军的优良风气应该留在现在的海上自卫队里面。套句美国佬的说法,那是一种航海艺术。形同在海上生存的男人的模范、规律。只有学会这一套法则的人才能在海上生存。因为,人本来是生活在陆地上的生物。海上没有这种泥土和绿地,是一个非常严苛的世界。想要在那样的地方生存下去,当然要随时提高警觉,互助合作,对吧?”
从父亲的肩膀上俯视着,只见到父亲的脖子晒成了古铜色,支撑着宫津的手也因为经常捆绑绳索而锻炼得分外坚硬厚实。附近的小原台有成立不久的防卫大学,每当假日的时候,穿着立领白衣的学生们也会跟他们父子一样在这一带散步,当这些学生发现到经常到学校来进行技术指导的父亲时,一定会立定站好,向他行最敬礼。父亲也总是一一答礼,而坐在他肩膀上的宫津也形同做着敬礼的动作。然后跟着感觉比以前更壮大的父亲一起走下寺庙的石阶。
有这种童年的宫津立志成为海上自卫官,进防卫大学就读是非常自然的过程。他的成绩虽然不算顶尖,但是宫津得到父亲的教导,很早就懂得如何过团体生活,在没有隐私的大房间里作息,言行举止经常受到提点的生活并不让他以为苦,因此获得了同期或后进们的信赖,升上四年级时,他被选为宿舍的舍长。
当时学生运动正如火如荼地展开,自卫官经常被不屑地唾骂为税金小偷,但是这些事情并没有为宫津的学生生活罩上任何阴影。在本来就将重点摆在理工系技术学习的防卫大学里,安全保障或宪法问题相关的教育是非主流的课程,虽然是论文的研究课题,却不是学生们积极投入的领域。
宫津修完防卫大学的海上人员课程之后,在就职的同时也到了江田岛的干部候补生学校修第一课程,他在这里同样表现出其过人的适应能力。从一般大学升上来的第二课程的同学们迟迟无法适应分秒必争的生活,常常因为不懂得怎么铺床,制服没烫好而饱受上级的指责,甚至还被前来检查生活勤务的教官把整张床给掀了起来,然而在防卫大学已经彻底受过完整训练的宫津却甘之如饴。他在日课作业和训练方面都表现得比别人好,为了毕业之后能够以士官的身份指挥身经百战的海曹们,必须打好应付沉重压力的基础。他全心全意投入所有的学习课程当中。
运用、航海、机关、通信等的术科,还有国际关系、防卫论、英语等都是必修课程。因为他将会拥有年龄与父亲差不多的部属,所以也得精研人事论和领导统御论之类的知识。十点熄灯时间一到,他总是提出延后熄灯的要求,一直念书到超过十二点。每个星期要接受两次各种考试,在防卫大学出身的同期生也纷纷叫苦时,宫津也多次感到挫折沮丧,每当这个时候,他一定会想起意气风发地对防卫大学学生们回礼的父亲背影,还有在航海训练中搭上护卫舰时所感受到的,无与伦比的解放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