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规反抗分子(第6/23页)

工会代表直视着前方说:“这次不是发生在一日派遣工作中的事故,因此不是劳动灾害。不,不对,广义来说,或许算是职业伤害。”真是迂回的说法。

“那是什么意思?我完全听不懂。”

“柴山先生在仓库做完拣货作业后,在回家的路上遭人袭击。对方瞄准他原本就疼痛的膝盖,让他受了重伤。”

我脑子里的红灯亮了。我不懂劳工运动,但这种麻烦可是我最擅长处理的。“有没有谁怨恨智志呢?”

萌枝露出生气般的表情瞪着我。车子快要到大冢站了。

“有是有,但对方太过庞大,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对手。因为我们的工会是只有二十人左右的小组织,对手却是年营收五千亿日元的大企业,政府与经济界也全都挺他们。”

位于春日通上的建筑上方,看得见那个天蓝色的招牌,上头画着眼熟的往右上斜去的英文商标:Better Days。我用下巴指指屋顶的招牌说:“敌人是那些家伙吗?”

萌枝以憎恨的眼神抬头看着规模最大的人才派遣公司。“我想一定是他们。因为现在我们工会正要求对方退还信息费。”又是个我没听过的名词。

“那是什么?”

萌枝露出受不了的神情。“我们也不知道。”

“总觉得一和你讲话,就好像在解一个个的谜一样呢。”女仆装的工会代表以怜悯的神色看着我。

“是啊。如果一切都像真岛先生的世界那样单纯的话,就可以不必用这种方式说话了。信息费是从日薪派遣工作者的薪资中,每次扣掉两百日元的项目。由于不了解这笔费用的用意何在,我们工会写信发问,但每次的回答都变来变去的。有的分店说是紧急通讯用的准备金,有的说是用来买安全用的保安商品,有的又说是用来投保职业伤害的保险。可是这笔钱的实际状况如何,我们完全不清楚。”

我对经济不太熟,不由得松口说道:“可是,才区区两百日元而已吧?”

萌枝讽刺般地咧嘴笑道:“是啊,才两百日元而已。可是如果派遣了十万人,一天就是两千万日元啦。”虽然只是简单的计算,却是很有冲击性的数字。“我们的工会正提出诉讼,要求对方归还这笔用途不明的费用。柴山先生是诉讼团的成员之一,在我们成员中遇袭的,他已经是第三个了。”

我渐渐看出整体的轮廓了。我把车子开过大冢站,朝着社福设施所在的南大冢而去。我一面把方向盘往右切一面说:“没有证据证明是谁干的?就算Better Days很可疑,警察也无可奈何,前方是一片黑暗,是吗?”

总觉得这好像是二十世纪初期的美国劳动问题。在我所喜欢的民谣中,留有很多这样的歌词。萌枝咬着她那丰厚的嘴唇,凝视着愈来愈近的灰色建筑物。很讽刺的是,社福设施的名称叫做“希望之家”。

“所以,你希望我做什么?”

我把大产卡车停进停车场里。停得有点斜斜的,算了。

“请你保护柴山先生。可以的话,也保护其他诉讼团的成员。然后,接下来的希望是,请你查出Better Days私底下在做些什么。不过,也只有超人才做得到这种事吧。”我用力拉起手刹,钢线发出惨叫。

“或许吧。不过,最好不要小看池袋的水果店店员。虽然我不能腾空,却可以和你们一起在地面滚来滚去。”

“太好了,你气色看来不错呢。”

我向躺在床上的智志丢出葡萄柚,它是我从店里偷来充当慰问礼品的。房间是约摸六张榻榻米大小、整洁的木板房,有床、桌子,以及小型的内置放影机的电视。这里也有真正的橱子,而不是投币式寄物柜。智志的脸色比在艺术剧场的咖啡店那时要好多了。原本呈土色的脸色,现在至少带有生物般的温度感。

“阿诚先生,你怎么知道这里?”

智志依然躺在床上,视线从我身上移到萌枝那里。

“是我们工会的代表讲的吗?”

我在桌前别致的木椅上坐下,总觉得像是学校里会有的那种桌椅。萌枝穿着女仆装,在床尾并拢双膝坐下,好像正牌的女仆一样。工会代表说:“从柴山先生那里听到真岛先生的事情时,我们原以为你是个与传媒相关的作家,才希望能从媒体那方面得到帮助。不过,从朋友那里问过风评后,才知道你的麻烦终结者身份比作家身份有名多了,因此才想请您调查这次的袭击事件。”

我有点失望。再怎么写作,我的文运还是好不起来,真是日暮途远啊。我重新打起精神,问智志道:“你是在哪里遭到的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