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规反抗分子(第5/23页)

“我已经要睡了,有什么话简单讲吧。”

他的声音漂亮地摆脱了全球暖化,任何时候都是那样的冷酷。“我是那种喋喋不休讲废话的人吗?”

我想了又想,认识他这么久,好像一次也没有。“知道啦,你是省略与简洁的国王。”

崇仔轻易地忽视了我的玩笑。或许是因为写稿,我的用词渐渐变得太过艰深了吧。

“有人向我调查你的身份。”

“你说什么?”

我从垫被上爬了起来。讲到调查身份,是不是警察或政府机关呢?我脑子里只想得到这种不想扯上关系的组织而已。崇仔似乎在冰块做的窗户那头笑了。

“不用担心,是一个叫东京打工族工会的团体。那个团体的代表来向我打听你的事,问我你是不是个可以信赖的人。那个人明天早上十一点会到你们店里去,你就听听对方怎么说吧。”

所谓的工会,是那种劳动工会吗?一讲到“工会代表”,我只想到那种额头上绑着“必胜”的头巾、穿着挂上布条的工作服大叔而已。

“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我既不喜欢政治什么的,也和工会或改革没关系啊。”

崇仔毫不掩饰地笑了。

“没办法的事啊。我只是介绍阿诚给对方而已。至于要不要接受委托,你直接听对方怎么说再决定。不过有什么事的话,G少年可以帮忙。”

连晚安的招呼都不打,电话就突然断了。真的是毫不废话的国王。我坐在温暖的垫被上思考,会来找我的麻烦明明都是一些街头灰色地带的小犯罪,什么时候范围扩大到劳动问题了?总觉得这个世界变了,要逃离贫富差距,变得比逃离犯罪还要困难。

第二天早上十一点,我站在店门口的人行道上,心里想着一定要拒绝委托。什么工会的代表,完全不是我会喜欢的那种人。可是,从池袋站西口圆环过马路而来的,是个年轻女孩。

她二十五岁上下,穿着黑色的女仆装。正确来说,是把带有荷叶边的围裙套在黑色的迷你裙洋装外,头上则戴着同样有荷叶边的发箍。脸上好好地化了妆。由于脚上穿着厚底的漆木屐,穿着黑色丝袜的腿看起来格外地长。女子朝着我递出名片道:“我是东京打工族工会的萌枝。”

名片上连姓都没写,好像酒店的名片一样。“啊,你好。”除此之外我还能回答什么?

在我眼前的是穿着迷你裙女仆装的工会代表。“你是真岛诚先生吧?我们从安藤崇先生那里听到关于你的事了。他说你既可信赖,脑子转得快,而且是个保护弱者的麻烦终结者,又说,你是不收钱的。到这里为止的描述,正确吗?”是个有逻辑到令人害怕的女生。

“嗯,差不多是这样没错。”

女子头一点,发箍上的荷叶边跟着摇晃。

“我们工会正考虑付给你正规的委托费。因为每个人都一样,不该在低廉到反常的薪资下工作。”

原来如此啊。既然这样,是不是可以用团体身份帮我和我老妈交涉一下加薪的事?

“知道了。你们的委托是什么?”

“有一个非正式的工作者叫柴山智志,你也认识吧?”

突然跳出智志的名字,我吓了一跳。

“嗯,我认识。虽然只是请他喝一次咖啡而已。他现在好吗?”

女子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嗅得出麻烦的气氛。

“这个问题的答案一半是肯定,一半是否定的。”

这是什么意思?

“他是不是还睡在哪家网吧里?”

大体上,很少有女生适合穿女仆装,但萌枝是少见的成功例子。不是模仿维多利亚王朝模仿得很拙劣的那种女仆,而是看起来带点清秀的那种。

“不,在我们工会成员的安排下,目前住在丰岛区的社福设施里。”

“这样呀,那很好啊。那么他的梦想实现了吧?住在那里的话,就能伸直双腿睡觉了。”

法式风格女仆的工会代表在池袋西一番街的人行道上说:“这点有些困难。现在柴山先生的右膝上了石膏固定,在那种状态下,我认为是无法完全把脚伸直睡觉的。”

我原本打算一定要拒绝委托的,但下一瞬间,我却对着人在店里的老妈大喊,“我去了解一下事情再回来,你帮我看一下店。”

丰岛区的社福设施据说在南大冢。我从停车场把大产的货车开出来,虽然已经相当旧了,但光靠我们店里的营收,很难换新车。车子通过池袋大桥,在春日通上直走。新年过后的池袋,似乎还有一半在沉睡,车道上空荡荡的。我问坐在邻座的萌枝,“智志的膝盖为什么受伤呢?是作业中的事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