诈欺师维纳斯(第9/12页)

我和清彦锁定了身材胜人一筹的惠里依,直直地朝她走过去。惠里依一看到我,表情瞬间变得快活起来。在她眼里看来,应该是“冤大头考虑了一天,又自己跑回来了”吧。但是下个瞬间,维纳斯的表情大变。

她发现在我身后拿着瓦楞纸箱的清彦。鉴赏期内的石版画,有如拔掉了插销的手榴弹,到了第九天还留着它的人,就必须负担所有的损失。我对着僵在那里的维纳斯说:

“关于妳们的画,有一点事情想要商量。可以借一下昨天那个房间吗?”

惠里依似乎有点困惑。我向清彦使了个眼色。

“阿诚是我朋友。他也是乔纳森·戴维斯的粉丝唷。”

虽然只是照着剧本演,他已经演得很好了。惠里依的脸上回复了做生意的笑容。

“是这样呀。那么,请务必到我们画廊来。”

维纳斯很现实,她毫不掩饰地忽视背负三幅石版画债务、已无力再买画的清彦,在前往画廊的短短路程中,她的手一直紧黏着我的手肘。

这样子好像是我正在复健一样。

她带我们进入和前一天相同的洽谈室。第二次来,我仔细观察了室内,桌上留有印泥与笔的痕迹。仔细一看,椅面上有被香烟烫到的焦黑处。原本时尚的设计,也变得平凡起来。惠里依在我们面前倒了冰凉的苿莉花茶,笑容满面。

“是今泉先生介绍真岛先生来的吧?真是谢谢您。”

我看着身旁的约聘员工,他就像盛夏的雪人一样,快要融化了。我在桌面下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腿,他好像这才想起来,将薄薄的瓦楞纸箱放到桌面上。

他打开两层箱子,里头是以棉布包着、放在画框里的乔纳森·戴维斯作品。这个男人的画作与美丽的画框相比,哪个的成本比较高呢?

我凝视着比基尼女郎的石版画,在十五秒内装出感动的样子。我呼出一口气,以不输业务小姐的夸张语调说:

“昨天妳带我看了很多画,但是我最喜欢的还是这幅。”

惠里依在胸前双手合十,眼睛睁得大大的。

“真岛先生的品味真好啊!今泉先生有这么棒的朋友,我实在很羡慕。”

这种台词,我在池袋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倒是常有人以“不要和那家店的小鬼往来”来描述我。我感到困扰般地说:

“因此,有件事想要麻烦中宫小姐。我想向清彦买这幅画,但到底要用多少钱来买比较好呢?再说,这是最后一幅,已经没有其它的了。”

桌上放着一幅画,两个男的与一个女的围着它。在画作的欢乐主题四周,空气突然凝重起来。惠里依保持着笑容,陷入沉默。这是当然的,毫无疑问,从来没有人问过这幅画的真正价值。毕竟,无论哪幅画,都是一律以五十万圆的折扣价卖出。

“请稍等一下,我问问店长就回来。”

惠里依最后也没忘记使用女人的武器。站起来时,充分让我们拜见了她的乳沟。

门一关,今泉胆怯地问:

“店长如果来了,怎么办?”

那正合我意。我以隔间外面听不见的音量小声回答:

“我和你是爱好艺术的善良顾客,你觉得他可能赶我们走吗?我们手里可还有一幅仍在鉴赏期、随时可以退货的乔纳森画作喔。顾客就是神,对吧。”

这句话在资本主义的世界,相当于“万有引力法则”。不过,我个人倒是相当讨厌摆架子的客人。

“可是,这样欺负惠里依,好像有点……”

门外传来高跟鞋的声音。我压低声音说:

“你不是想知道她真正的想法吗?你买了三张骗人的石版画,给她一点压力不算什么吧。”

门开了,惠里依一个人带着不安的神情回来。没有店长,也没有其它业务小姐。赚不到钱的麻烦事,谁也不想淌浑水吧。如何对待顾客,反映了一家企业的文化。

惠里依一坐下,马上说:

“这幅作品已经属于今泉先生了,关于价格,只要由持有者自行决定即可。”

一定是店长教她这么说的吧?用词很一板一眼。我假装自己是一个完全不懂画作的天真小鬼:

“店长先生不在吗?我很想多了解关于这幅画的事。”

惠里依又把胸部靠在桌上了。她的乳沟直直地对着我,就像磁铁一样。乳沟上面躺了个银色十字架,晃呀晃的。我也是男人,因此现在才首度发现项链的存在。之前,我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它的下方,真是难为情。

“可是,真岛先生,乔纳森·戴维斯还有很多其它出色的作品。除了今泉先生这幅画之外,要不要看看其它的新作品?我再带您介绍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