诈欺师维纳斯(第7/12页)

我心里嘟囔了一声“原来如此”。设计得真巧妙,原本的标价是假的。

“乔纳森·戴维斯虽然在日本还不怎么知名,但是在欧洲已经是一流画家。再过几年,这样的价格就买不到了。”

“可是,我没有五十万这么多钱。”

这是真的。麻烦终结者和卖石版画不同,几乎赚不了钱。

“没有关系。我们有一家合作的信用公司,您只要签个名,那幅画就属于真岛先生了。采取长期贷款的方式,可以知道每月还款金额,契约内容也很简单。要是有个品味出众、拥有那么出色画作的人,我也会想要交往看看唷。”

也难怪没女人缘的男生会上勾了。买一张愚蠢的石版画,就送你一个维纳斯。只不过,是诈欺师维纳斯。信用公司也是同伙的吧?长期贷款的话,利息也会增加,Eureka与信用公司都可以赚得饱饱的。已经过了两个半小时了。

对方的伎俩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我突然站起来。

“那幅画是很棒的作品,但请让我再考虑一下。”

我留下一脸错愕的惠里依,迅速离开洽谈室。我斜眼看着左右两边黑色压克力墙上的乔纳森画作,快步走出画廊。海豚们好可怜,就这样变成了买卖的商品。

要是牠们也有肖像权就好了。

傍晚,我回到店里。老妈大发雷霆,问我到底要摸鱼打混到什么时候。这种说法,大概只有东京人还在用吧?明明是她自己叫我去帮清彦的,还这么不讲理。

我回到岗位,开始顾店。Eureka和惠里依要怎么办?期限只剩下两天了。还好这不是执行死刑的剩余天数。对我来说,就算失败了,也不过是清彦承受莫大损失而已。只要当成是学到了关于女人的常识,搞不好还算便宜。

我用店里的CD录放音机播放《展览会之画》(Pictures at an Exhibition)。有穆索斯基(Modest Mussorgsky)的钢琴版,以及拉威尔(Maurice Ravel)的管弦乐团版,两者截然不同,有时间的人可以听听看。穆索斯基的是黑白素描,极有魄力;拉威尔的管弦乐团版则极细密地为它涂了色彩。将两者比较一下,会觉得很有趣喔。

我所考虑的有两点,其一是清彦。我认为,他再去见惠里依一次比较好。凡事都是如此,如果不是自己亲眼确认,就会无法接受,尤其是牵涉了女人心与五年贷款。

另一点是惠里依。她说的几乎都是照着手册的业务用语,唯独“因为贫穷而放弃就读美术大学”听起来似乎是真的。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确认惠里依真正的想法,也让清彦能够接受呢?

我一面听着〈基辅大门〉(The Great Gate of Kiev)一曲中,那有如爆炸般的强劲左手贝斯,一面仔细思考。时限是今天晚上。

唔,总觉得跟电视影集《24小时反恐任务》(24 Twenty Four)没两样。

从傍晚到深夜,我一直在思考。我一面看着调成静音的深夜电视节目,一面听着已经播放十几次的《展览会之画》。十四吋的映像管电视(我也想过随便买台薄型电视,但是仔细想想,也没什么特别想看的节目)里头,有一个穿着白色比基尼的二流写真偶像在跳绳,圆圆的胸部晃呀晃的。

此时我想到清彦买的第三幅石版画,就是有海豚和比基尼女郎的那一幅。惠里依曾说,不久就会增值,到时就不是五十万圆可以买到的了。

烟火在我的脑中爆开来,形成一幅画。可以把维纳斯逼到墙角的点子。或许应该拟定更详尽的计划比较好,但是完全没时间了,接下来只能见机行事。

我觉得安心了,关掉CD和电视。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写真偶像,谢谢妳。托妳胸部的福,我想到一个从绝境中脱身的点子。

所以,我们男人全都是因为女人而得救的吗?

隔天清晨,也是个澄澈的夏日青空。

我开了店,跟老妈说一声,就跑到街上去了。老妈大概是疯了,我告诉她石版画诈欺这件事之后,她竟然说既然这么好赚,自己也要试试看。她说要穿上魔术胸罩弄出乳沟,推销雪舟[15]与大观[16]的假画。这样一来就不是游走在灰色地带,而是不折不扣的诈欺了。我告诉她根本不可能会有客人上当,她就把满是斑点的菲律宾香蕉当成回力镖向我丢过来,真是个既愚蠢又危险的母亲。

我一边拨手机,一边走在西一番街上。上午的池袋很冷清,感觉很棒。我回想起自己小时候,当时的池袋不像现在人多成这样。

“嘿,清彦你起床了吗?”

认真的工人以完全清醒的声音回答:

“你好,阿诚先生。你昨天说要去Eureka,状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