诈欺师维纳斯(第10/12页)

她拚命想要让新来的冤大头上勾,我随口胡扯了几句。我最喜欢这种事了。“以前我是飚车族,当时交往的女生,就和这幅画一模一样。”

我指着身穿白色比基尼的女人。她是九头身,胸围与腰围相差将近四十公分。我当然不可能和这样的女生交往过,池袋怎么可能会有峰不二子[18]?惠里依装出一副佩服的模样。我以压抑情绪的低沉声音说道:

“可是,她死了。骑协力车的时候,车子翻了,她只戴着一顶工地用的安全帽而已……”

又隔了好一段时间。

“……是因为脑挫伤吗?”

“算是吧。”

身旁的清彦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我。我又轻轻踢了他的小腿,他才赶紧接着说:

“就是这样。那个女孩是像惠里依一样的美女。”

清彦说了一句和他不搭的即兴台词。我们也把身体探向桌前,不输惠里依。

“我非要这幅画不可。究竟要花多少钱买比较好呢?”

我双手交叉,抬头看着天花板,装出一副感动到不行的样子。回过头来时,惠里依皱着眉头,只有嘴角依然笑着,两个部位感觉不属于同一个人。

“我问过清彦,他说这幅画卖五十万圆。”

惠里依笑着点了头。

“是那样没错。”

我露出困惑的神情。

“我就说了,我不能用五十万来买啊。清彦,你必须偿还的借款总额大概多少?”

他的头没有从桌上抬起来,直接说:

“我记得是一百六十万圆左右。”

维纳斯脸上的表情消失了。在一瞬间的冻结后,她勉强回复了笑容。

“我刚才说过,关于价格,由您们两位自行讨论比较好。”

我凝视着惠里依的眼底深处。

“可是,我们对美术一窍不通。这种时候,请别人给点意见也不奇怪吧。而且,清彦买下这幅石版画才一个星期而已,就当成是售后服务,拜托至少给点意见吧?麻烦妳了。”

我将身体靠向悬臂椅。它的弹性很好,靠背处弯了下去。

好了,接下来要纠缠她几个小时呢?在她们用来禁锢别人的房间里,这次换我们来禁锢维纳斯了。

这种卖画方式再怎么形同诈欺,在销售手册里也无法预期这样的状况吧。接着,我开始和清彦瞎聊。

我们一面随意变换话题,扯远了之后,又把主题转回石版画上。干扰人家做生意虽然应该有个限度,但我们只是客人,而且完全没使用任何暴力。

一小时过去了,两小时过去了。平常对冤大头做的事,现在轮到自己尝到那种滋味了。惠里依脸上的疲劳神色越来越浓。

这是持久战。由于我们只是坐着喝苿莉花茶,所以并不怎么辛苦。我只去了一次洗手间而已。可惜的是,这里没有CD录放音机,也没有音响。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听好几次《展览会之画》了。

第三个小时过去了。

惠里依的脸色终于变了,说起话来也不再是谈论艺术时那种阿谀的语调。

“差不多了,能不能请你们回去?我们还有很多业务要办。”

差不多是时候了吧?我对她使出准备好的秘密武器。

“惠里依小姐,妳知道西口的罗莎会馆对面那家当铺吗?”

只要是池袋这里的人,都知道那家店。橱窗里头有很多劳力士与LV。虽然没有要买,我偶尔也会去看看。惠里依的脸变得像调色盘一样,除了不高兴之外,又涂上了一层困惑的神色。

“……不,不知道。”

我凝视着海豚。牠蹦跳的尾巴前端,飞散出七色的水滴。

“因为我们说什么都想要搞清楚价格,就把这张石版画带去当铺了。”

惠里依的眼底浮上了怯意。即便如此,她依然堆着笑容,不愧是专家。我好整以暇地说:

“妳觉得它值多少钱?”

“……不知道。”

美女在我们眼前陷入惊慌之中,真是太精彩了。她弓着背,连引以为傲的胸部看起来彷佛也缩小了。我以困惑的表情说:

“他估……八千圆。”

其实我和清彦并没有去当铺,只是虚张声势而已。但是对知道这幅石版画成本的惠里依来说,这一定是极具冲击的“真相揭露”吧。

“我们死缠着当铺老板,看他能不能再估高一点,但他说没办法超过一万圆,这幅画没有那样的价值。”

我看看身旁的清彦。他正以认真的表情观察着惠里依。

“八千圆、五十万和一百六十万。我们不懂这幅画的价值,也没办法决定价格。所以,直到弄清楚这件事之前,我们不打算走出这间洽谈室,妳要报警也没关系。中宫小姐,妳了解这是怎么回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