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 裹(第8/12页)

几天前哈斯勒收到一盒猎枪子弹,盒子的标签上用大写字母写着地址。他保留着这个标签,现在用钢笔和廉价墨水模仿那些字母。他慢慢写着:


塞缪尔·贾米森先生

古斯菲尔德

亨尼克路

雷克曼斯沃斯

伦敦


最后,哈斯勒称好包裹的重量,贴上足量的邮票。

他把包裹锁进保险柜里,开始销毁所有关于这事的一切痕迹。余下的胶合板,猎枪子弹标签,棕色纸,一卷弹簧和胶皮手套,他全都烧了,并且把灰扔掉;试管,装化学剂的瓶子,钢笔,墨水和剩下的螺帽也都扔进了最近的河里。他非常小心地检查,不让任何与这事有关的东西留下。

再没有东西能证明哈斯勒与这事有关联了!即使这颗炸弹没有成功爆炸,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供追查,因为在它上面任何地方都没有指纹!到目前为止,他绝对安全了!

他计划的第三部分只剩下确保布兰特打开这个盒子。这个他已经安排好了。在他们最近一次会面时,他把话题引到布兰特房里的家具上,他知道布兰特很想要一个钟。

“噢,”哈斯勒说,“我有个钟不想要了。这只钟又小又薄,只比一个立式表大一点,做得很漂亮。我下次见你的时候会带来。或者我把它寄给你,因为我要离开家几个星期。”

如同他预测的那样,布兰特的贪婪蒙蔽了自己,没有注意到哈斯勒偏离了以往对使用邮件的禁忌。哈斯勒描述了他要寄的包裹是什么样的。因此,他毫不怀疑布兰特将立即打开它。

然后,他打开了它!一场爆炸!迅速无痛的死亡!包裹将彻底毁掉,也许房子也会全部毁掉。爆炸很容易引起一场火灾。所以,在任何情况下,任何事,都不会关联到他哈斯勒。

他又去城里午餐,并在去俱乐部的路上把包裹放进一家邮电局的大信箱。它将在晚上送到——届时,只有布兰特一人在家里。

那个晚上,哈斯勒将获得自由。

4

斯图尔特·哈斯勒以为,一旦他寄出了炸弹,自己对亨利·布兰特的关注就结束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正是从那一刻起——从行动结束时——他真正的焦虑才刚开始。

当他在俱乐部吃午餐时,事情还不是那么糟糕。还要过几个小时才有可能有事发生,而且朋友们的谈话帮助他在某种程度上把这件事置之脑后。但是,当下午慢慢过去,邮件送达雷克曼斯沃斯的时间临近,他发现自己不再能控制焦虑的情绪。

回家的路上,他意识到自己激动的状态不可能不引起妻子的注意。他看得很清楚,这将会是个灾难。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让妻子怀疑自己脑子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有段时间,哈斯勒只是试图强迫自己忘掉自己干过什么。在某种程度上他成功了,但尽管他倾尽全力,也不能使自己的举止恢复正常。

他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个渴望渐渐增长,直到变成真实的痛苦。他一次又一次地设想着可能的场景。邮递员敲门,布兰特开门,聊一两句关于天气的话,布兰特回到起居室,解开包装纸,打开盖子……接下来是什么?布兰特死了吗?盒子和纸都烧掉了吗?房子烧掉了吗?有什么人发现这事了吗?哈斯勒的手在颤抖,变得越来越不安。他一生中头一次理解了驱使谋杀犯回到犯罪现场的强烈欲望。

他想着他怎样才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惊吓出一身冷汗——这样的想法竟然会跑到自己脑子里。他不可能知道,最重要的是,绝不能去尝试知道。他可以读他常看的报纸,但也仅限于此。如果那些报纸没提这件事,他将不得不继续装作不知情。

但管他的!哈斯勒告诉自己,必须知道一切,必须知道自己是否安全。直到目前,他从未怀疑爆炸会立即要了布兰特的命。但现在恐慌抓住了他。他开始想象那人在医院里,恢复中,而且知道是谁寄出包裹。

哈斯勒停下车。他直冒汗,还在发抖。这样可不行。他实施了一个完美的计划,一定不能因缺乏自控而把它搞砸。他发现这些念头是正常的,因为这件事对他来说太大了。他无法掩藏住内心难以承受的焦虑。

哈斯勒忽然看到了出路。他还在城里,他在最近的杂货店停下车,买了一包食盐。有了这个,他想自己能避免引起任何怀疑。

到了家,他把车停好,走进自己的房间。在那儿,他用食盐为自己做催吐剂。然后他躺在床上,把盐水放在旁边。

他知道吉娜下午出去了,她的车不在家中意味着她还没回来。他躺在床上等着。他听到车声,就马上喝下盐水,洗净杯子放回去,再重新躺下。吉娜上楼后只过了一小会儿,他就剧烈地呕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