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9/11页)
“我能坐下吗?”斯蒂法诺斯问道,没等她回答,就拖了把椅子过来,坐下了。他凭直觉感到这个女子体会到了斯皮纳龙格的神奇魅力。“我妻子有个朋友曾经生活在那里,”他说。“她是这周围仅有的几个还与这个岛有关联的人之一。其他人一旦治愈后,都尽可能远离这里。当然,杰拉西摩除外。”
“杰拉西摩……得过麻风病?”阿丽克西斯问道,惊呆了。怪不得他把她一放下就急急地走了。她的好奇心完全给吊起来了。“你妻子,她去过那个岛吗?”
“去过许多、许多次,”斯蒂法诺斯回答说。“她是这周围最了解那个岛的人。”
现在,陆续有客人来吃饭了,斯蒂法诺斯从柳条椅上起身,领客人们到桌前坐下,递上菜牌。现在太阳落到地平线下,天空成了绛红色,天气一下就凉了。燕子俯冲而下,向虫子直扑过来,捉住它们。时间仿佛过了几个世纪。阿丽克西斯吃了斯蒂法诺斯摆在她面前的所有东西,可是她还是觉得很饿。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进厨房,再找点什么吃时(在克里特岛顾客常常这样做),她的主菜到了。
“这是今天刚打捞上来的,”女招待放下一个鱼形大浅盘。“胭脂鱼。在英国,我想,你们叫它做红鲣。希望你喜欢我做的——洒上香草、抹点橄榄油后在烧烤架上烤的。”
阿丽克西斯很惊奇。不仅是烹调得如此精美的菜肴,也不仅是这个女人柔和、几乎没有口音的英语。最让人吃惊的是她的美丽。她在想是什么样的脸才能发动千艘战舰呢。一定就是这样的脸了。
“谢谢你,”末了阿丽克西斯说。“看上去很棒。”
这个梦幻一般的女人准备转身离去,可又站住了。“我丈夫说你在找我。”
阿丽克西斯吃惊地抬起头。母亲告诉过她,佛提妮已经七十多了,可这个女人这样苗条,几乎没有皱纹,头发高高盘在头顶,还是深栗色的。她不是阿丽克西斯一直想着要见的那个女人。
“你不是……佛提妮?达瓦拉斯?”她站了起来,不太确定地说。
“我就是她,”女人温和但肯定地说。
“我有封信要给你,”阿丽克西斯说,回过神来。“是我妈妈写的,她是索菲娅?菲尔丁。”
佛提妮?达瓦拉斯的脸顿时亮了。“你是索菲娅的女儿!我的天,太棒了!”她说。“她还好吗?她还好吗?”
佛提妮十分兴奋地接过阿丽克西斯递给她的信,紧紧捂在胸口,好像索菲娅本人就在面前一样。“我太开心了。自从她姨妈几前年去世后,我就没有她的消息了。那以前,她总是每个月都写信给我,后来就停了。我最后几封信她也没回,让我很担心。”
这一切阿丽克西斯听都没听过。她从没想过母亲过去会这样频繁地写信给克里特岛——当然更不知道她收到过信。多奇怪啊,这么多年来,阿丽克西斯从没见过盖着克里特岛邮戳的信——她觉得如果有的话,她肯定会记得的,因为她总是起得很早,门垫上的信总是她来收拾的。看来母亲在竭力隐瞒这种通信。
佛提妮抱着阿丽克西斯的肩膀,一双杏眼仔细端详着她。
“让我看看——是的,是的,你看起来真的有点像她,你更像可怜的安娜。”
安娜?在一切可能的场合下,她极力从母亲那里榨取姨妈、姨父那些泛黄的信息,是他们把她抚养长大的,可是阿丽克西斯从未听说过“安娜”这个名字。
“你母亲的母亲,”佛提妮飞快加上一句,立即发现这女孩脸上困惑的表情。阿丽克西斯后脊梁一阵颤栗。她站在黄昏中,身后是墨黑的大海,她被母亲的惊人秘密、被这个与之谈话的人可能知道的某些真相吓得直往后退。
“来吧,坐下,坐下。你一定要吃点胭脂鱼,”佛提妮说。阿丽克西斯一下子没了胃口,可她想从命才有礼貌。于是两个女人坐下了。
尽管阿丽克西斯想问所有的问题——急切地想知道答案——她还是让佛提妮先问,看起来佛提妮的问话更像盘查。她母亲怎么样?快乐吗?她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她为什么来克里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