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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二章(第3/12页)

“对了,你们要到他们那里吃午饭。”格扎维埃尔亲热地赌着气说。

“如果只有波勒,我们就带您去。”弗朗索瓦丝说,“但是有了贝尔热,就一下变得很正式。”

“我们将把全团留在雅典,”皮埃尔说,“而我们到伯罗奔尼撒半岛转一大圈。”

“骑在骡背上。”格扎维埃尔说。

“一部分时间骑骡。”皮埃尔说。

“我们将有一系列奇遇。”弗朗索瓦丝说。

“我们将绑架一个美丽的希腊小姑娘。”皮埃尔说,“你记得吗?那个的黎波里小姑娘?我们特别可怜她。”

“完全记得。”弗朗索瓦丝说,“想到她也许整个一生流落在那种偏僻的十字街头,真是阴森可怖。”

格扎维埃尔皱起眉。

“这样的话,我们必须把她带着,这太累赘了。”她说。

“我们把她邮回巴黎。”弗朗索瓦丝说。

“可是回巴黎时,还得再找她。”格扎维埃尔说。

“然而,”弗朗索瓦丝说,“假如您听说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有个很讨人喜欢的人,他不幸地被囚禁着,您不会费力去找他吗?”

“我不,”格扎维埃尔固执地说,“对我来说无所谓。”

她看了看皮埃尔和弗朗索瓦丝,突然粗声粗气地说:

“我不愿意有别人和我们在一起。”

这是孩子气,但是弗朗索瓦丝觉得有一个沉重的罩子掉到她肩上。她本该在舍弃一切以后感到自由才是,然而她还从来没有像几个星期以来那样感受不到自由的滋味。她甚至觉得此时被牢牢地捆绑住了。

“您说得对,”皮埃尔说,“我们三个人已经有足够的事要做。现在我们实现了均衡和谐的三重奏,应该充分享受,不管其他任何事。”

“但是如果我们当中有一个遇到激动人心的机缘呢?”弗朗索瓦丝问,“这将是共同的财富,束缚自己总是令人遗憾的。”

“但是我们刚刚创造的东西还是全新的呢,”皮埃尔说,“首先我们应该在前面留出很长一段时间,然后,每人可以去冒险,去美洲,领养一个中国小孩等。但在这以前不行……暂定五年吧。”

“对。”格扎维埃尔兴奋地说。

“一言为定,”皮埃尔说,“这是个条约,五年当中,我们每个人专心致志地献身于三人组合。”

他把手打开放在桌上。

“我忘了您不喜欢这个动作。”他笑着说。

“我喜欢,”格扎维埃尔庄重地说,“这是个条约。”

她把手放下,紧挨皮埃尔的手。

“那好吧。”弗朗索瓦丝说着也伸出了手。五年,这两个字沉甸甸的。她从不害怕为未来宣誓,但问题是未来改变了性质,不再是无拘无束地施展她的整个身心。是什么?她不能设想“我的未来”,因为她不能同皮埃尔和格扎维埃尔分离。但是也不再可能说“我们的未来”,同皮埃尔一起是有意义的,他们俩一起规划他们前面的共同目标:共同的生活、事业、爱情;可是同格扎维埃尔一起,这一切就不再有任何意义了。人们不能和她共同生活,而只能在她身旁生活。尽管近几个星期的生活欢乐而甜美,弗朗索瓦丝仍害怕想象今后她们生活在一起的漫长岁月,这些命中注定的陌生岁月像一条漆黑的隧道展示在面前,必须盲目地迂回前进。这不是真正的未来,这是一种无定形的、虚幻的时间延伸。

“现在这种时候,订计划好像不可思议。”弗朗索瓦丝说,“我们已经习惯了过一天算一天。”

“然而你从来也没有充分地相信过战争会爆发。”皮埃尔说着又笑了笑,“看来现在局势几乎还是平静的,因此你不必立刻就开始担忧。”

“我对局势没有确定的想法,”弗朗索瓦丝说,“但是未来却完全被堵住了。”

得过且过的状况并不完全是战争造成的,但是这无关紧要。她已经满足于能这样模棱两可地表述见解;很久以来,她已经不再那么坦诚了。

“真是这样,我们不知不觉地开始过一天算一天地生活了,”皮埃尔说,“几乎所有的人都如此,我想,甚至最乐观的人。”

“这使一切都枯竭了,”弗朗索瓦丝说,“事物不再有任何延续性。”

“嗨!我不这样认为。”皮埃尔神情专注地说,“相反,当事物周围存在着种种威胁的情况下,我觉得反而使它们更可贵了。”

“而我认为一切都是徒劳的。”弗朗索瓦丝说,“怎么对你说呢?以前,我从事一切工作的时候,我有被目标紧紧咬住的感觉,比如我的小说,它存在着,它要求我写。现在,写就是堆砌一页页稿纸。”

她把一堆她已剥出虾肉的小虾壳推开。那位具有神圣不可侵犯的头发的年轻妇女现在孤单单地对着两个空杯子,她失去了生气勃勃的神态,若有所思地在嘴唇上涂着口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