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好像和亲也没那么悲惨(第3/11页)
“哪能呀!”长生埋怨他对自己没有信心,撇嘴道,“我只是想给你创造个机会进出王府,让你帮我盯着点魏国僧侣而已。这要是真找着证据了,将他们的阴谋扼杀在萌芽之中,不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吗?再说,要是没有人帮我看着,我以后睡觉也会睡不踏实的。就是嫁到百济去了,都得梦游回来。”
“你呀……”既然长生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刘义符只好同意,答应她,在母亲身体还可以的情况下,与她的一名仆役互换身份,假扮成仆役进出王府,打探魏国僧侣的动向,以及他们幕后的阴谋。
长生高兴地与他击掌为盟,自己则每天打着去刘义庆新买的小院里参与修书的旗号,把他放在自己的马车里,带出去再带回来。
虽然一时半刻没有什么进展,但是她觉得自从重获自由,隔三岔五能出去走走,不再拘束在王府的方寸天地之后,刘义符的精神好多了。她仿佛看见他身上那冰冻三尺、寒冷入骨的积雪开始渐渐消融。他不再每天病怏怏的,偶尔还有心情写写诗、弹弹琴、打理打理花草。
单这一点,她就觉得自己做得非常正确。
而李敬果然按照约定,月末来到刘义庆的编撰院找她。
彼时,长生正在指挥一群人修复一份破损的古籍。据说是失传已久的孤本,大家都格外小心翼翼,生怕出一丝差错。
这个院子是刘义庆专门买下来用于修书的,四周的房屋都布置成了书房,院内也摆了许多桌案、水缸、干草、晾晒架等物事供人使用。他占用了几间屋子,编纂他的故事集;长生占用了另外几间屋子,修复古籍,暂放藏书。由于二人共用同一批门客,共同设立一个办事处,实在合适不过。
这还是长生准备做赵夫人那会儿与他商议的,如今赵夫人没当成,编撰院内却每天忙碌得红红火火。
李敬安静地站在一旁,认真观看他们是如何在破损的旧宣纸上蒙上新的,令二者合二为一,将破败处补好,又重新把缺失的文字添加上去的,觉得很神奇。
长生刚指导完这一处,又有人来,送上了几本新收上来的藏书,说其中还有两个孤本,让她鉴别。
长生拿过来随手翻了翻,便将其分门别类放好了,并笑着说这两个所谓的孤本自己手上就有一份,算不上什么稀罕物,但是先人遗留下来的书籍,当然不是越少越好,而是多多益善。
收好了书,又有人来问,在整理诸子百家流派著作的时候,像《孟子》《墨子》《老子》《韩非子》等等大家之言自然要收纳,可是例如法家一派,慎到所著的《慎子》、申不害所著的《申子》、剧辛所著的《剧子》等,是否也要与这些著作并列整理在一起。
长生的回答是:“当然了。”
前来询问的那位博士觉得,申不害虽然变法强韩,效果只是暂时的,不出数年韩国便为秦所灭,更不要提辅佐燕赵之君的剧辛,说明他们的理论都有欠缺。因此以法家学说为例,有韩非子所著的集大成之作,再加个别出众的代表人物,如商鞅、李悝等人的专著传世就够了。后人只需要了解前人最精华的思想,不需要了解拙劣的部分。
长生对此不敢苟同,对博士强调道:“我等作为整理先辈著述之人,不应以主观评判和时代局限作为依据。一个学术中的每一个流派、每一个代表人物、每一部作品,都有其独到之处。同理,一本书的内容,有些文笔欠佳但寓意深刻,有些辞藻优美但意蕴浅薄,有些虽然写的都是同类事物但是着眼角度和侧重点不同……一字一句共同构成一本书的个性、名作者的个性。我们所做的就是保存每一份独特,而不是取冠上明珠。只留写得最好的,其他就不要了怎么行?就好比康乐侯五言诗写得好,我也没把您写的那些都烧了啊。”
博士听完,火冒三丈地黑着脸走了。
李敬在一旁忍着没笑,等到她周围没人了,终于能休息一会儿的时候才上前问:“郡主方才得罪了那位博士,不怕他报复吗?”
长生揉着酸痛的肩膀,无所谓道:“那贵使可就把我朝学者看低了,他最多就是回去也写首藏头诗骂骂我,暗爽一下。观念不同而已,不会上升到械斗层面。”
“原来如此。要是在我们百济,怕是必须得打一架了。”李敬感慨道。
长生心想:这也是我不愿意嫁过去的原因啊!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长生把今天新收上来的可以直接放入国库的书籍和待修缮的书籍分别做好记录后,收拾东西准备打道回府。李敬也在一旁帮忙,一边把她的毛笔清洗干净收进笔帘里,一边道:“在下见方才那位博士用了一个时辰,才修复好几个字。又听你们探讨学问,心中感慨万千,不禁觉得,郡主所做的当真是一件伟大的工程。不但耗时悠久,而且意义重大。难怪没有时间考虑和亲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