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好像和亲也没那么悲惨(第2/11页)
长生可不想给人留下个刻薄无礼、轻慢异国使臣的印象,忙打起精神说不累,还可以再聊一会儿。
李敬本人却执意要先走一步。作别之时,这个白袍黑裘、笑容明朗的男子在佛堂旁茂盛的菩提树荫下期待地看着她,问道:“若是方便的话,郡主能否允在下参观参观您平常修复古籍工作?在下非常感兴趣。”
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长生大方地答应了,约他改日再见。
他便高兴地作了个揖,在两排石雕佛像的注视下走远,留下丝丝动物皮毛特有的温暖厚重的香气。
萧子律没有再回来找他,长生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寻到自己的同伴。回去的路上还她在想着,万一李敬在瓦官寺走丢了怎么办,被魏国人绑架以挑起两国纠纷怎么办……想到魏国,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原本是要去探查魏国僧侣行踪的,结果碰到李敬之后,完全把这茬儿给抛在脑后了,不由得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同行的长沙王妃不解地问她:“拍头所为何事啊?”
长生回答:“今天好像没有见到魏国僧侣。”
王妃不明白她找魏国僧侣干什么,不过很自然地抬起玉指,指指外面,道:“路上那些不都是吗?”
长生“咦”了一声,惊讶地挑帘向外看去。她发现从瓦官寺回去的这条错落着多座寺庙的山路上,星星散散地开了好几家供上山的香客们休息乘凉的茶棚。几乎每一个茶棚里,都能看到一两个胡人僧侣。他们有的在休息解暑,有的在与过路的香客聊天,有的在闭目打坐,生活自在安然,除了服饰样貌,与普通僧侣并无差异。
粗略统计,长生觉得这一路下来,少说见着了二十余人——这个数字可比年初在瓦官寺遇见的多多了。
说句良心话,她对这些魏国僧侣一直不放心,这种忐忑不安的揪心之感已经困扰她半年了。回到家中,长生终于忍不住去问父亲,对这些魏国僧侣的行迹有没有什么想法。
长沙王挠挠头,拿着根玉签,将自己院中那一排竹笼里的八哥、夜莺挨个儿逗弄个遍,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道是:“会不会是你太草木皆兵了?现今我们与魏国尚在休战,他们忙着统一北方,光死灰复燃的大燕就够他们喝一壶了。哪有空理我们?”
长生并不认为他们忙着窝里斗就不会惦记南下,毕竟江南物华天宝之地,怎不令人垂涎。魏国僧侣在建康大摇大摆随意乱晃的现象愈演愈烈,怎么想都不是好兆头。
既然老爹不理解她的忧怀,她又没有证据,不好出去乱讲,没办法,只好又去找刘义符说,盼望他能够有所共鸣。
刘义符听完她从年初观察到现在的情况,也觉蹊跷,摸着下巴,沉思道:“当真如你所言,确实让人觉得背后正在酝酿什么大阴谋。”
“对吧!”长生一拍大腿,觉得终于遇着了知音。
可他接下来又说:“但又或许没有,只是我们对其心存偏见罢了。”
“然而就算仅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后果也许就是我们不能承受的。”长生心中坚定地认为,现有的国界一寸也不能向南挪了,边境最后一道防线的所在地只能向北,再向北。
今夜月明星稀,浩瀚月华仿若在庭下铺了一地清雪,雪中盛开的夜来香馥郁芬芳。又如浅浅积水,竹影随着微风,在水面上荡起层层涟漪。拖着月白色长裙的少女苦恼地皱着眉头走来走去,任自己焦躁的步伐扰乱清风明月,为难道:“如果有证据就好了,可是到哪儿去找呢?”
她之前倒是“找”着过一个,但那是拿来骗萧子律的,不能算数。
对此刘义符也表示爱莫能助,毕竟自己连王府大门都出不了,要是能出去的话,说不定还能帮上点忙。
而长生听到这句话,心中顿生一计,蹲下来仰头问他:“你说如果魏国人当真在搞阴谋,然后被我们发现了,防患于未然,算不算立功,陛下会不会褒奖?”
长发飘飘、眉眼忧郁、分明处在温暖的夏夜,却仿佛裹挟着一身凄霜冷雪的男子不像她,纵有万千烦恼、心性不移,垂眸看她,无奈地苦笑道:“你呀,就知道要奖励。”
“我才没有呢,你快回答嘛。”长生扯着他的衣袖撒娇道。
刘义符只好回答:“算吧,很有可能是大功一件。”
月光照在长生的眸子里,亮晶晶的一闪一闪,仿佛有星子诞生其中。她拊掌道:“既然如此,若是你立的功,你说他会不会原谅你们,恢复你和伯母的身份?就算不能复籍,起码允个自由身也是好的。”
刘义符发现她在打歪门邪道的主意,赶忙制止:“傻丫头,可别瞎想。到时万一立功不成,还拖累你们,我只有以死谢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