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眼跳灾(第2/4页)
刘建设明白了,肯定是李嘉陵又跟哪个姑娘不清不楚了,让女朋友抓了把柄。李嘉陵哪儿都挺好,唯一的毛病就是花,在这种事上,女人都是天生的侦探,她们不会放过任何线索,无师自通,都会顺藤摸瓜,李嘉陵就是那只被摸到的呆瓜。
“又祸害哪个良家妇女了?”刘建设说,“眼看也快结婚了,还是收敛点儿吧兄弟,结婚前怎么着也得维持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
“冤!”李嘉陵说,“还没来得及祸害呢,也就是刚有那么点儿暧昧的意思,她就瞎怀疑。”
“不对吧。”刘建设说,“弟妹肯定是拿到证据了,还是铁证,要不你丫也不会是现在这副德行。”
“就是一条短信而已。”李嘉陵跟刘建设碰了下瓶子,又灌下去小半瓶,“总之真他妈累,结婚结婚,我觉着吧,就是女人给你拴上根绳子,跟牵牲口似的,剥夺你的自由,刘哥你说这他妈的是结婚哪还是结扎?所以这个破逼婚不结也罢,弄这么个大活人跟你睡一炕上,还不如买个充气娃娃呢!至少它不会翻你手机短信,更不会跟你急赤白脸地打架……”
刘建设觉得李嘉陵越说越不像话了,旁边的客人眼珠子直往他们这边飞。他拍了拍李嘉陵的肩膀,低声说:“注意形象!忘了穿着警服呢是吧。”李嘉陵吐了吐舌头,再说话时声音降了八度。刘建设找了些话来开导李嘉陵,又怕他激动,后来干脆岔开了话题。
这时老于凑到桌前,像李嘉陵那样压低了声音说:“刘警官,李警官,我有个线索……”
“去去去!”刘建设挥了挥手,“狗屁线索,没见我们哥儿俩这正聊着呢,一边儿待着去!”
李嘉陵倒来了兴趣:“刘哥你让他说,没准真有什么事儿呢!”刘建设就没再说话。
老于得到了李嘉陵的支持,把自己掌握的线索抖搂出来。他说这两天半夜他出来遛狗,老瞅见一个人鬼鬼祟祟地溜达,有时候还趴在店铺门口,半天也不动。他胆小,不敢靠近了看,所以也说不清那人长什么样。
“反正我觉着那人没揣什么好屁!”老于说,“八成是踩点儿,等踩好了肯定下手。”
李嘉陵起身就要走,刘建设把他摁在椅子上,说:“你别听老于胡说八道,哪有那么多大盗,他那是魔怔了,看谁都不是良民。”
“去,给我们煮两碗面,卧俩荷包蛋!”刘建设把老于轰到后厨去了。
“刘哥,”李嘉陵说,“我觉着老于没瞎掰,听着像是有点儿问题。”
刘建设小声跟李嘉陵说,反正时间还早,那人就是出来也不会这会儿出来,要去也过会儿再去,否则老于又该瞎得瑟了。
李嘉陵说:“嗯,有理。”
两人从眼镜于的小酒馆出来已接近午夜。
先锋街上冷清了下来,此时阒寂无人。店铺都已打烊,霓虹隐去,只有橱窗还亮着灯,不知道是树脂还是橡胶质地的模特依然风情万种地摆出各种姿势,裸露在外的肢体发出比真人的肌肤更冷艳的光。
起风了,榕树的巨伞状树冠摇晃着,发出像海潮一样的声响。刘建设把领子竖起,和李嘉陵并排走在树下的阴影里。李嘉陵不复刚才喝酒时萎靡的样子,上身挺得笔直,双眼在暗夜里熠熠放光,步伐轻捷稳健,脖子向前探着,酷似一条机警的、充满张力的警犬。
两人向西走到先锋街的尽头,又折回向东走。刘建设的警车就停在先锋街的东口,假如没什么异常,刘建设打算先把李嘉陵送回家,再回宿舍。单身生活眼看就要结束了,这几天他对自己住了三年多的宿舍越来越留恋,虽说他并不觉得婚姻生活真有那么糟。
“刘哥,”李嘉陵突然停住,指着靠近先锋街东口的一家服装店,“你看,那孙子八成就是老于说的那人。”
顺着李嘉陵的手指望去,刘建设看到一个硕大的黑影贴在橱窗上。刘建设做了个手势,两人弯下腰踮着脚继续往前走,走几步停一下,借助树影的掩护渐渐靠近。
刘建设和李嘉陵躲在树后观察,这个距离已经看得很清楚了,那个黑影是个人,一个衣衫褴褛的人。从刘建设二人的角度看不到这个人的脸,背影却看得极其清晰。此人身材极为高大,背极阔,块头不小。刘建设目测了一下,他跟自己的身高差不多,约一米八,但实际上可能还要高,因为那个人并未站直,而是微微倾斜,上半身贴在橱窗的玻璃上。他穿一件深色棉袄,下摆的边破了,棉花探出头来,在风中微微摇曳。下身是一条在这个时代已极其少见的绒裤,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头上扣着一顶栽绒棉帽,一只帽耳耷拉着。这个人两臂张开趴在玻璃上,由于臂展很长,看上去就像一只巨大的蝙蝠一动不动地吸附在橱窗上。橱窗里是一个身着比基尼泳装的模特,左腿在前,膝盖弯成120度,右腿绷直在后,两只手撑在橱窗上,下颌微微抬起,朱唇微张。模特的鼻子是希腊式的,高而挺,鼻尖微微上翘,两眼天蓝,像是两泓袖珍的水潭,头发是栗色的,像是刚刚洗过,顺滑地垂在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