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记 不第秀才:踢踏记(第6/6页)

第二天一大早,丫头蝶香就匆匆地来找卜小伟,告诉他:“昨天你们在大沽见面的事,被老板发现了。小姐一回去,就被拷问,她一点也不隐讳地承认了这回事,并且大胆地说她爱的是你。追问她你是谁,她不说。老板就把她关在小屋里,说今天再问。小姐偷偷对我说:‘你明天一早就逃出去找伟哥吧。告诉他,赶快带你逃到北平去,隐姓埋名,不要管我了。’谁知小姐她昨晚上、昨晚上半夜里……就……”蝶香再也说不下去,痛哭起来。

卜小伟似乎已经料到,含泪凄然地说:“从昨天她留给我的信里就看出来了。蝶香,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我们快点逃命去吧。”

“以后的事就简单了,”老张对我说,“当天的小报就登出新闻:‘交际名花,香消玉殒。’卜小伟和蝶香逃到北平,隐姓埋名,结婚读书,卜小伟再也没有跳过舞,更没有把他的踢踏舞技教给蝶香。后来卜小伟改名考进我们学校,这个你都知道了。”

我听了叹息不已。我问老张:“所以你的钥匙就把他的锁开开了,并且跟着你走上新的人生道路?”老张点一点头,接着说:“只是你的锁我还没有打开,感到遗憾。不过我想日本侵略者会为我打开你的锁的。”

后来果如老张说的,最后还真是日本侵略者打破了我的工业救国的迷梦,打开了我的思想锁,让我走上了老张希望我走的光明大道。“那个卜小伟呢,后来怎么样了,还有那个蝶香?”我知道你们一定会问我这个问题。但是我不想回答你们,你们如果知道了,会大吃一惊的。

“莫非你就是卜小伟?”野狐禅师异想天开地问。

“不对,我怎么能是卜小伟呢?第一,我不是冀东人;第二,我从来不会跳舞。”

“那也难说。我们摆龙门阵,本来就是虚虚实实的嘛。”他还坚持他的异想天开。

“你们要这么说,我也没有话可说,不过这个卜小伟和蝶香,还有那个老张,后来都到那边去,干出惊天动地的事情来了呢。”

“那边是哪边?”野狐禅师不明白地问。

峨眉山人说:“那边就是那边,我们这边就是这边。反正不是我们这一边,就是那一边。”

峨眉山人说的像绕口令一样,看样子野狐禅师还是不明白,他问:“你这边那边地说一通,到底那边是哪边?”可是我们中大半人已经明白,众口一词地说:“那边就是那边,反正不是这边,这还用问!”

野狐禅师看样子也明白那边是哪边了,终于点了点头。

“我的龙门阵摆完了。”我像在考场考试终于交了卷似的对没有选举就自动当选的会长峨眉山人说,一身轻松。

峨眉山人抹一下他的山羊胡子,满意地笑着说:“想不到我们的秀才肚子里不仅有墨水,还有好龙门阵哩。”大家都赞成会长的话,为我鼓了掌,并且端起杯子喝起冷茶来。

峨眉山人说:“我们冷板凳会十个人各摆一个龙门阵,野狐禅师还加摆一个,已经摆完了。下面怎么办呢,还摆不摆?”

大家异口同声地说:“看来我们这碗吃不饱饿不死的冷饭还要吃下去,我们这条冷板凳也还要坐下去,这壶冷茶自然也还要喝下去,我们的龙门阵还可以摆下去吧。”

“对头!”大家一致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