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第3/4页)
车速放慢,巡过一间间亮着灯的屋子。我心想,还好我不是在住校或住家里的期间失去贞操,否则搞成这样,绝不可能掩人耳目。
琼恩来开门,一脸惊喜。鄂文抓起我的手吻了一下,交代琼恩要好好照顾我。
我关上门,背靠在门上,觉得失血到快要面无血色。
“怎么了,爱瑟,”琼恩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心想,琼恩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血正沿着我的腿往下流,黏答答地渗入我那双漆皮的黑鞋里。搞不好就算我中弹,快要死掉,琼恩也会以她那双黑眸愣愣地看着我,期待我开口要杯咖啡和三明治。
“护士在家吗?”
“不在,她去卡普兰楼值夜班……”
“很好。”我挤出苦笑。又一摊血突破湿透的护垫,展开令人厌恶的旅程,奔向我的鞋子。“我是说……惨了。”
“你的样子好怪。”琼恩说。
“你最好去找医生来。”
“为什么?”
“快。”
“可是……”
她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我弯下腰,呻吟了一下,脱下一只购自高级百货公司“布鲁明黛”的黑皮鞋。我把这只被严冬摧残皲裂的鞋子举到琼恩那双睁大的圆眼前,将鞋子倾斜,看着她注视着从鞋里涓涓流出,滴到米色地毯的血瀑。
“天哪,怎么会这样?”
“大出血。”
琼恩把我半拖半拉到沙发上躺下,然后在我染血的脚下垫了几个枕头,往后退一步,质问我:“那个男人是谁?”
在那一刻,我有个很扯的念头,我以为如果我没全盘托出一整晚和鄂文干的好事,琼恩就不会帮我找医生,但就算我说了,她也不会找,因为她要惩罚我。但我随即发现,她只听到字面意义,没去深思背后所代表的含意。她压根儿没想到我会跟鄂文上床。他的出现,只不过让她在见到我而兴奋惊喜之余,多了点刺眼的感觉。
“反正是某个人。”我说,虚弱地比出不想再说的手势。又一波血涌出,我惊恐地收缩下腹肌肉。“快拿毛巾来。”
琼恩跑出去,转眼就拿了一叠毛巾和床单回来。她像个动作敏捷的护士,脱掉我被血濡湿的衣服,最后碰触到我两腿间那条深红色的毛巾时,吓得倒抽一口气,但立刻帮我换上一条新毛巾。我躺在那里,努力让心跳变慢,因为每次心脏一跳,就涌出一股血来。
我想起在学校修的那门探讨维多利亚时期小说的恼人课程。那时期的小说经常描写女人难产,苍白高贵地死在血泊里。或许鄂文以某种细微的恐怖方式伤害了我,我若继续躺下去,就是等死。
琼恩拉来一张印度风格的矮凳,拿着一长串剑桥医生的名单,一个个拨打。第一个号码没人接。第二个号码接了,琼恩开始解释我的状况,但说到一半就打住,说声“知道了”后挂上电话。
“有什么问题吗?”
“今天是星期天,他只看常客和急诊。”
我想抬起手看表,但放在身侧的手重得跟石头一样,根本动不了。星期天──医生的天堂!上乡村俱乐部、去海边、跟情妇约会、陪老婆、上教堂、开游艇,每个医生都铁了心要当凡人,不当医生。
“拜托,那你就跟他们说,我的状况很紧急。”
第三个号码没人接。第四个,一听琼恩说是月经问题,立刻挂电话。琼恩哭了起来。
“听着,琼恩,”我费力地说,“打给本地公立医院,跟他们说是紧急状况,他们非得收我不可。”
琼恩振奋起来,打第五通电话。急诊室说,只要我到那里,一定会有医生来帮我。于是琼恩叫了辆计程车。
琼恩坚持陪我去。在车上,我绝望似的紧紧抓着新换上的毛巾。琼恩告知的目的地让司机加足马力,在破晓微明的街道上猛抄捷径,最后轮胎发出尖厉的刹车声,停在急诊处门口。
琼恩付钱时,我自己冲入灯火通明、人烟稀疏的急诊室。护士从白屏风后面跑出来,我简短地交代了来龙去脉。琼恩进来,眨着大眼睛,活像一只近视的猫头鹰。
急诊室的医生缓缓踱出来,我在护士的帮忙下爬上检查台。护士对医生耳语,医生点点头,开始解开我血淋淋的毛巾。我感觉到他的手指探进去摸索。琼恩像个军人,直挺挺地站在一旁,握着我的手。我不晓得她这种握法,是为了给我打气,还是让自己镇定。
“啊,好痛。”医生戳到某地方时,我痛得缩了身子。
医生吹起口哨。
“你是百万分之一。”
“什么意思?”
“我是说,发生这种情况的概率只有百万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