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第3/5页)
我愈想愈觉得,在纽约这个城市接受同步口译员的诱惑是个好主意。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君士坦丁似乎是个成熟体贴的男人。而且,这里没有我认识的人,所以不用怕他跟学校里那些大学生一样,到处吹嘘跟我有一腿──那些臭男生,总喜欢对室友、哥儿们或篮球队友吹嘘他们跟女孩在车子后座打炮。此外,跟魏勒太太介绍我认识的男人上床,简直是一大讽刺,还能间接把这事怪到她头上,想来就令人开心。
所以,当君士坦丁开口邀请我去他家,欣赏俄国特有的巴拉莱卡三弦琴的音乐时,我开心地暗笑。我妈经常提醒我,晚上跟男生出去时,不管发生什么事,绝不能跟他回他的住处,因为这种举动只有一种含义。
“我非常喜欢巴拉莱卡三弦琴的音乐。”我说。
君士坦丁的房间有个能俯瞰河流的阳台,拖船的噗噗声在黑暗中传来。这情景让我动心,涌出似水般的柔情,我非常确定自己想怎么做。
我知道可能会怀孕,但这个念头悬在遥远的阴暗处,丝毫不影响我的决定。就像我妈从《读者文摘》剪下来、寄到学校给我看的那篇文章所言,避孕方法没有百分之百安全。这篇名为“捍卫守贞之必要”的文章出自一个已婚育子的女律师。
文章里陈述各种理由,力陈女孩不该跟丈夫以外的男子上床,而且必须结婚之后才能跟丈夫发生关系。
它的主要论点是,男人的世界跟女人不同,男人的七情六欲也迥异于女人,唯有透过婚姻,两种世界和两种情欲才能妥善融合。我妈说,通常年轻女孩要等到为时已晚才会懂得这道理,所以最好及早听取专家的意见。而已婚的女人就是专家。
这位女律师说,上等的男人要的是纯洁的女人,即便他们自己并非处男之身。他们希望自己是妻子的性爱启蒙者。当然,他们会哄诱女孩上床,还答应日后会娶她,不过一旦她献出肉体,他们就会看轻她,并认为她既然能跟他们上床,也能跟别的男人做同样的事。于是,一个女孩子的人生就这样被毁掉。
这位女士的结论是,防患于未然,守贞至上。况且,没有什么方法可以保证不怀孕,而未婚女子一旦怀孕,人生就彻底完蛋。
在我看来,这篇文章根本没有站在女孩的立场上。
如果男女都保持纯贞,直到洞房花烛夜那天,当然很棒,可是,万一结婚后,对方才像巴帝·魏勒那样,忽然坦承他早非处男,那该怎么办?我无法忍受这样的观念:女人得守身如玉,但男人却可以做双面人,允许自己乱来,且要求女人守住贞操。
最后,我拿定了主意,如果要找到聪明强壮、二十一岁前仍是处子的男人实非易事,那我干脆抛开贞操观念,找个也同样有过性经验的人结婚,这还容易些。假使对方因为我非处女而糟蹋我,那我也可以让他不好过。
我十九岁时,贞操是个热门话题。
在我看来,世界并非二分为天主教徒和新教徒、共和党和民主党、白人和黑人、男人和女人,而是跟人上过床以及没跟人上过床的。好像人与人之间就这么一个显著差异。
我想,跨过那条界限后,我一定会判若两人。
就像终于造访欧洲的感觉吧:返国后,回家仔细照镜子,会看到我的眼眸深处有一座小小的白色阿尔卑斯山。同样的,明天我照镜子时,应该会看到如同娃娃大的君士坦丁坐在我的眼眸里,对着我微笑。
我们在君士坦丁家的阳台待了一小时左右,慵懒地坐在两张帆布躺椅里,聆听留声机源源不绝播放的音乐,两人之间堆放着巴拉莱卡三弦琴的唱片。我们笼罩在一片朦胧的乳白氤氲中,但我分不清这样的光线是来自街灯、半圆月、星光还是车灯。君士坦丁就只握着我的手,看起来毫无意图诱惑我。
我问他,他是否跟人家定了亲,或者有交往对象,但他说没有,还清楚表明他不想有这种羁绊。
终于,松树皮酿的酒让浓浓困意在我的血管里奔流。
“我要进屋躺一下。”我说。
我若无其事地晃进卧房,弯腰脱掉鞋子。干净的床铺就像一张安稳的小舟,在我面前轻轻摇荡着。我手脚大张,整个人躺平,闭上眼睛。然后,我听见君士坦丁叹了一口气,从阳台进来。他的鞋子一只接一只咚的掉到地板上。他在我旁边躺下来。
我从一撮垂散的头发后方偷看他。
他仰躺着,双手搁在脑后,凝视天花板。浆挺白衬衫的袖子往上卷到手肘,在昏暗的光线中,袖子白得闪闪发亮,感觉好诡异。而饱受日晒的古铜色皮肤现在几乎是黑色。我心想,我生平见过的男人当中,他肯定是最好看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