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第9/10页)

见此情景,骆玉珠与冯大姐眼中都闪动着激动的泪花。

会后,邱英杰将手写的通告贴到墙上:“……允许农民经商、允许从事长途贩运、允许开放城乡市场、允许多渠道竞争。1982年8月”人群立刻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个个面露惊喜,议论声、欢呼声、掌声此起彼伏。邱英杰挤出人群,骆玉珠一把揪住他,掩饰不住激动地问:“邱同志,当年您在火车上真的遇见过陈江河吗?他现在在哪?”

邱英杰神秘一笑:“按约定他应该已经回来了,但谁也找不到他。”

骆玉珠眼中充满了惊喜和困惑……

“善于等待的人,一切都会及时来到。”巴尔扎克的预言在陈江河身上得到了印证。像盯守猎物的雄鹰一般,蹲在仓库对面眼巴巴守望的陈江河,终于等到了王厂长出来:“王厂长,王厂长!”

王厂长无可奈何地看着陈江河:“又是你啊。”

陈江河赔笑着:“你们厂里这些棉纱头当作垃圾卖太可惜了,我再加点钱,这仓库里的货我全都包了。”

“我们是国营单位,小伙子!当垃圾卖我不会犯错误,卖给你再挣钱我也是有风险的!”

陈江河从口袋里拿出通告:“有啥风险,您看看上面的精神都下来了,允许鼓励个体经营,今天刚出的,我就抄了一张给您送来。”

“这样吧,既然上面有政策,我们回厂得开会讨论一下,你回去等信吧。”

陈江河握住他的手:“谢谢,谢谢王厂长!”

一辆拖拉机满载货物从村口开来,乡亲们纷纷好奇地眺望着,陈大光蹦了起来。

“鸡毛!鸡毛哥回来了!”村里的年轻人已经将拖拉机团团围住,陈江河跳下与陈大光用力拥抱。

“鸡毛哥!”巧姑激动地冲上前。

陈江河将她抱起兜了一圈,陈大光用异样的神色看着陈江河,站在一旁憨笑。陈金水在家中听到喊叫声,身子也猛然一颤,连忙来到院门口。柱子一脸坏笑:“金水哥,你家女婿回来了!”陈金水用烟袋一抽柱子后脑勺,众人哄笑。

陈江河走到陈金水面前,百感交集地叫了声:“金水叔,你身体咋样?我看您头发都白多了。”

陈金水上下打量着陈江河,眼中闪动着晶莹的泪水,说不出话。“回来好,回来就好。”他俩紧紧地抱在一起。

两个酒盅碰到一起。陈江河双手举着杯,郑重其事地说:“叔,婶,巧姑,这些年鸡毛无论在哪,都梦见你们,想你们。今天可算回家了……”

陈金水一饮而尽:“喝,倒上!”

巧姑甜甜地笑着倒酒。

“你少喝点吧。你叔这两年总是犯病,赤脚医生都不让他沾酒了。”金水婶按住女儿手中的酒壶,瞪着男人。

“怎么啦?”陈江河关切地问。

“没啥事,甭听她瞎吵吵,喝!”陈金水又一饮而尽,“倒满!咱孩子回家了,我以为我这辈子见不着鸡毛了……我今天就是喝死也知足了!懂吗?”陈金水带着酒劲,一把抢过巧姑手上的酒瓶。

陈江河感动地看着金水叔。

乡亲们挤满了院子,陈金土说起了顺口溜:“金水哥,忠厚侬,口碑好,好心有好报!”

陈江河在调试着电视机,所有期待的眼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陈大光焦急地问:“好了没有?”陈金水与村里的老者坐在第一排,紧张地盯着屏幕。陈江河神秘地转身扫视人群,微微一笑,按下开关。屏幕里出现图像,传出了激昂的歌声—“昏睡百年,国人渐已醒,睁开眼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是那样的惊奇和喜悦,陈江河含笑深情地凝望着黑压压的乡亲们。陈金水竟慢慢起身,避开人群走出院子,陈江河一愣,呆呆地看着他的身影。

陈金水独自坐在树下,心事重重地抽着烟袋。“金水叔,咋不看了?”陈金水抬头招招手,示意他坐在身旁。他仔细端详陈江河:“长大了,不是当年毛头小伙了。跟叔说实话,在外面讨过饭没有?”

陈江河迟疑了一下,默默点头。

“苦了你了,孩子。这些年叔天天盼着你回来,叔拿你当儿子养啊!你走那天早晨,叔的心像剜了一块肉一样……”陈金水再也说不下去,陈江河也眼睛湿润,紧紧攥住金水叔的手。

“你一共写了三十一封信,叔都给你留着呢。你在外面混得好,叔打心眼里高兴。”陈金水突然老泪纵横。

“叔,县里的情况邱英杰都跟我说了。这次回来我想带着乡亲们一起干,我准备了两份礼物,一份是电视机,一份是我在国营厂……”

陈金水意味深长地看着陈江河说:“鸡毛,明天一早你还是走吧。你的大名已经在义乌传开了,就因为你这个名字,县委会吵得一塌糊涂,很多领导都拍了桌子。你说这是好事啊还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