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8/16页)
我说:后来呢?后来她又到哪里去了?
秋燕说:听说,她离婚后,又嫁了—个画家。
我默然。
为了打听到梅村的下落,我硬着头皮,去见了那个姓徐的。
我们是约在—个茶馆里见面的。这姓徐的,我侧面打听过他的情况。他叫徐延军。徐延军是省政府的—个干部子弟,他父亲曾经是一个要害部门的厅级干部。所以徐延军曾有过一段要风有风、要雨得雨的日子。他曾经先后换过三个单位,父亲还有权的时候,想调哪儿就调哪儿。他先是在报社,后又在电视台,再后,又调到了一家进出口公司。那几年,对外贸易搞活了,他也下海做过—个公司的经理。再后来,赶上了转企改制,国营公司成了一个没娘的孩子,渐渐争不过私营企业,公司做着做着也垮掉了……自从他的父亲退下来后,日子每况愈下。
这个人走进来的时候,穿着一身休闲装,夹着—个包,看上去懒洋洋的。从神情上看,依稀还能辨出当年的眉清目秀,也曾经是一个很帅气的小伙子。可他现在一切都往横处发展了,头也秃了顶,挺着—个啤酒肚儿,人显得臃肿、虚胖。看样子,架势虽还在,内里却垮下来了。
我是通过小乔联系上他的。所以,最初的时候,他显得很热情,进门就先递上了一张名片(一看就知道是“皮包公司”的路子)。他说:吴总,你是大公司,多多关照。
我们坐下来,喝着茶。当我提到梅村的时候,他一下子变得很警惕,说:你,你找她干什么?
我说:听说她外语不错,我们公司需要翻译。
徐延军脱口说:千万别找她。那是个烂人。
我问:怎么……
徐延军语无伦次地说:这女人,作风不好。跟人胡搞八搞的……—个烂货。
我望着他,很想朝他脸上狠狠地揍一拳!这是什么样的男人哪?对当初拼命追过的一个女人,怎么能这样说呢?
我说:你……听谁说的?
开始,徐延军的语气里还有些玩世不恭,他说:实话告诉你,我是她前夫。那是我玩过的。那会儿,我追了她整整四年,结婚之后,她仍然……很不像话。接下去,他心里的恨一下子溢出来了,咬牙切齿地说:真是一个贱货!我对她够好了。她要啥我给啥,可她仍不满足,背着我,跟人勾勾搭搭的。
看他一眼,我就可以断定,他早年条件优越,也曾经是个好孩子……可现在,人到了中年,失去了父辈的庇护,就想破罐儿破摔了,言语里充满了恨意。可他已经没有时间或者说是没有条件变坏了。他只是嘴坏。
我默默地坐在那里,一时心潮起伏,不知该从何谈起。是啊,梅村曾跟过这样的一个男人……梅村,你值得么?
说着说着,不知触动了哪根神经.徐延军竟然掉泪了。他说:……那些年,我经常出国,每次从国外回来,都给她带礼物。那时候,我们家什么样的电器都不缺,全是进口的。去日本,我给她带“资生堂”的化妆品。去俄罗斯,我给她带黑海的鱼子酱。去美国,我省吃俭用,那一个月净吃方便面了,在纽约的明星大道上,还给她买了个LV包……可以说,我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
我说:那她,究竟想要什么?
徐延军突然说:有啤酒么?来罐啤酒。我只喝“青岛”。
我招了一下手,服务员上了啤酒……他把啤酒打开,咕咕咚咚地喝了下去,接连喝了两罐啤酒后,说:对女人,就像养鱼,热带鱼,水温要讲究,空气也要讲究,鱼食更要讲究,哪一点做不到,鱼就会死。你明白了吧?可是,你看,黄河里的鱼,或是小河沟里的鱼,就没那么多穷讲究,只要有水,它就能活……比如我现在娶的这个女人,你一天打她三顿,她也不会跑的。
在徐延军面前摆了六个空啤酒罐之后,他仍耿耿于怀地说:那女人,烂人。她明明不是处女。她早就不是处女了。早年,她还被她继父强奸过……她一直隐瞒,这还是我审她审出来的。先前,她还老在我面前装样子,装清高呢。一天到晚要你哄,其实都是装的。出了门就不一样了.出了门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那是去勾人呢。她用眼勾人。你绝对想不到,她竟然跟一个奇丑无比的人一块混。跟一个“龅牙”在一块混,那“龅牙”家里竟还是有老婆的……想起来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什么人哪!
徐延军还说:我说她贱,是有原因的。你知道她睡觉什么姿势么?她得抱着东西才能睡着。夜里睡觉,她老是抱着我的一只胳膊,胳膊都给我抱麻了。不然,她睡不着。要是哪一天夜里,她怀里没抱东西,她会揪着床单,死揪,能把整个床单揪成一.团……还有呢,她是为了那两千六百块钱,才跟我结婚的。她跟人胡混,在城中村租了个房。谁知两人胡搞八搞的,床都搞翻了,半夜里一下子失火了,那男人被扣住了。还说是涛人,屁。那就是个大流氓!她是没有办法,走投无路,才来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