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故事(第13/22页)

他不想卑鄙,也不敢崇高,然而,他却要这两者之间选择。

--这两者竟是在一念之中,他不打算做圣人,再说,又干嘛要做圣人呢?何况一个男人竟然张口让他所爱的女人,为了他去牺牲色相,牺牲也许是女人最宝贵一切,他当这个圣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于是,这份内心深处隐秘的丑恶,更有了一个能使自己心理稍稍平衡的藉口。

话说回来,别人难道比我更好么?

他找到了一些他女儿不久前回国度假时留下来的,从未拆封过的衣物,化妆品,从门缝里递给她。“你将就着用吧,小棣--”

她才听清楚他这样亲切地叫着,从门缝里回报给他一张温馨的脸。“您--”

“对不起,我这里可是一个男人的世界,请你不要介意!”

“哪能呢?哪能呢?”她当真地被感动了。

自从巩杰出事以后的这些日子里,好多人离得她远远地,她也好象打入另册似地受到白眼,这还是头一次感到有人给她温暖。杜小棣确实也单纯了些,很容易信赖一个人的。她不但告诉了朱之正,她和巩杰的长长短短,连玛蒂在她和巩杰之间的位置,在黄果树发生的一些波折,也一五一十地说了。甚至把那外国人都不赞成用色相来诱惑,对巩杰有看法,也和盘托出。

“每次敲你家的门,我的心就凉了!”

“也许我女儿刚走,见到你,我就想起她!我真是这样看你的,你信吗?”

“当然,您是我见到的最正派的男子汉了!”杜小棣衷心地愿意扮演这个角色,“那您把我当你的女儿得了!”

他才不肯固定在这种关系上,不过,暂时这样来往着,也不无益处。“小棣,也还不光是那些,我说过的,你的美是那种纯洁的美,是不能使人产生邪念的美,也是不忍心去伤害的美。我无法理解你那位男朋友,怎么会……”

从此,她那一下子真空了的感情世界里,朱之正自然填补了进来。他在官场上,并不是一个老练的新手,一下子跳太高了,有些手足无措。但杜小棣这个毫无城府的年轻姑娘,哪里经得起这样一个成熟的,对女人有经验的男人呢?这个短促的干爹或者干女儿的过程,等不到巩杰判刑,就结束了。

她是不在乎什么形式的,但他却郑重地要她嫁给他。

“你不怕娶我身败名裂?”

“如果是为了你,我认为值--”

杜小棣心满意足,虽然不断有人追求她,她根本不考虑别的年龄相当的人,连犹豫都没有,投进了他的怀中。女人嘛!天生是个女人!她看透了自己,就是当优哉游哉的太太的材料。

“因为他能给我带来快活,我不求别的!”

如果巩杰被抓之前,向她提出来,她也会跟他结婚的;那也是一个有可能给她创造幸福的男人,谁都知道巩杰的父亲是谁。说白了,她就愿意做一个让男人养起来的女人,谁更具备这个条件,她就答应谁。

有一张漂亮的脸,有足以使男人倾倒的、无可挑剔的肉体,凭这本钱,还用得着亲自去为生活奔走,这就是那个这她公公服务的“公用品”的哲学。

杜小棣特别羡慕也曾在歌舞团呆过的盛莉,倒不是因为她把那个无能的丈夫一脚踢到美国去,跟自己的公公不明不白地过到一块。也从来没打听过,她嫁给郭东林那拖鼻涕的公子,目的就在于老头子呢?还是老头子早和她有一腿,借这个名目,让她进家门呢?这些,杜小棣虽和她来往,向来不问的,只是羡慕她懂得怎样使自己快活。一个女人什么都得到满足的话,只要男人能给她需要的一切,还在乎什么形式呢?“公用品”的话,是很有启发的。

十二

“你疯了吗?你的选择绝对错了!”

“得了,玛蒂!只要活得痛快,我嫁给谁不行呢?”

“那你干嘛不找一个大款?中国现在出现了这个阶层!”

“大款除了钱之外,还有什么呢?”杜小棣对男人,有她的挑拣,不是没有大款相中过她,可没放在眼里。一种很特异的反感情绪,让人不可理解。她说,“玛蒂,我也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他们脏,而且身上有股气味似的。就这种挺怪的感觉,其实他们是非常豪华的。”

“那你的朱之正,除了他的官位,他的权势,还剩什么呢?就只有一把年纪!”玛蒂是个研究中国的老外,她比中国人还陶醉中国古老的一切,但她对于这个制度和支撑这个制度的官员,有点格格不入。“可靠么?”

“玛蒂,你何必操那些心,我个人感到挺好就行了呗!”

“我不赞成,我看巩杰也不会赞成!”

“难道让我等着,等着放出来,我成了个老太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