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8/17页)
凡事都开展得很有效率,一团和气,众人的无动于衷起了润滑作用,议事日程上面的议题都不知不觉就溜过去了。决定已经做好了,事情都在进展之中,我们在会议上并不是要创新,而只是记录,这就是为什么一切都顺顺当当的原因。再说大家基本上都满不在乎。我看着那些在《莉莉丝》工作了多年的面孔,他们想必记得我们以前会议的情形。大家都彬彬有礼,但似乎只是坐等时间过去,直到可以回去继续工作。吉尔知道情况和以前不同了,尤其是最近,更加不一样。汉娜就不知道,马克也不知道,因为他们以前并不在这儿。查理恐怕从来都不会去注意什么变化不变化的。
然后我们谈到了这一项议题:新秘书人选的问题。查理和我的秘书都要离职了。收到的求职信中,有一些来自年轻的男性求职者。这牵涉到原则问题—于是会议室里突然有了生气。
制作部的亨利发号施令了。他很有革命主张,板着脸,一丝笑容都没有,至少对我们是这样,尽管我敢肯定,他对他的同志应该多少会有点笑容。他的衣着让人联想到军队;他理的平头跟黑色的板刷一样,并不是像吉尔她们那样一时兴起剪得只有一两英寸短以示最新潮流,而是故意要让人联想到监狱和游击队,或者很可能是恐怖分子,我可不觉得奇怪。
“我想给你们提个醒,”他说,“有《性别歧视法案》哦。”
“哦,老天,”查理很气馁,“可为什么呢?”
“我们这方面的政策是什么?”亨利追问道,将围坐在会议桌边上的一圈人逐个看过去,好让他的眼神和我们的交织到一起,他这手段肯定是从某本小册子上学来的:《如何掌控会议局势》。
“我想得有个政策制定出来,然后大家投票表决。”亨利说。
“我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有什么政策不可,”查理说,“我们可以就事论事,根据能力绩效来解决嘛。”
“我觉得我们应该有政策。”汉娜说着,和亨利四目相对。他们在制作部共事过,我们听说两人的合作有时也有摩擦。
“我知道你的政策大概会是什么样。”亨利说。
“没错,积极的差别待遇,有利于女性的,”汉娜说,“这一行容得下女人,这样的行业可不多。”
我发现亨利就要定下某种规矩之类的了,于是便说:“我也是同样的观点。”
但这时候吉尔发表评论了,语气让人感到宽心,就是有时候她对待马克的那种口吻,往往是马克的革命原则造成了威胁,而她就本能地进行缓和,完全继承了她妈妈的风格。“哦,没错,我们应该有指导方针,这样我们才知道我们的立场。”她朝马克看去,但马克倚靠着坐在椅子上,正全神贯注地拿他的毡头笔画小圆圈,红、蓝、绿各色都有,画在浅红色的卡纸文件夹上。他是如此专注,笔下的圆圈是那么精确,灵巧利索的动作是那么吸引人,我们都看呆了。
“在我看来,所谓的原则和政策都只会带来麻烦,没别的,”查理说,这下听起来真有点不高兴了,“我知道《莉莉丝》级别稍低层面的员工对原则和政策都很有意见,不过我压根儿不想知道具体情况。”
“我完全同意,”我说,两眼盯着马克的双手,但是话却是说给亨利听的,“你应该知道呀。你参加了楼下所有那些会议。”
“楼下没问题。”亨利说,脸上那一抹笑容,意思是说,他们又来了。
“哦,好吧,就算是整幢楼里大家的心态好了。”
“我们在休息室里开会。”亨利说,发自肺腑地笑了。每个人都笑了。
“就像我以前老说的,我觉得政治会议会酿成猜忌。大家本来相处得好好的,开完会以后,就变成敌对的了。”我说。
“或者是反过来。”马克说,笔下的图案越来越多。
“就算与会人员都变得团结一致,那没来开会的人也成为敌人了。”我说。
吉尔说:“我真搞不懂了,简。你甚至不能被称作反动。你反动到这份儿上,都得归入一个专门的类别了,你自己的类别。”我知道这些话其实并不是她自己的,而是马克的。
“把我也归到她那一类吧。”查理说。
“我相信我是给这么定了性的,”我说,“但每当我想到这个问题,就感到纳闷。《莉莉丝》给的工资报酬比任何一家同业对手都高。各方面条件来说都是好的,这一点工会也认同了。在我的领导下—我们的领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