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11/11页)
今天理查德打来电话,问我能不能十二点在苏荷广场见他。我坐在那里满心狂喜,脉搏怦怦直跳,整个身子都准备好要出发了,可我还是说:“不行唉,我们这里人手不够……”但是吉尔靠了过来,嘘声说道:“去吧,简,别傻了。”我盖住话筒说:“吉尔,我怎么能去呢?”我听到自己声音里在乞求她说没关系。“你当然得去。”她回答。于是我对理查德说:“可以,没问题……”
我踏进苏荷广场的时候,他站在秋海棠边上俯看花朵,脸正好别过去了,和我来的方向相反。我一走近,他刚开始脸上的表情很警觉,随后喜上眉梢,挺直了腰板,双手拉住我的胳膊,微笑着低头看我,不可思议的魔力就瞬间开启了,那是一种不顾一切、令人欣喜的快乐。不过他说:“简娜,我们得赶紧离开……”他像舞台剧里的反派角色一样,对我低声耳语道:“我有理由相信我们被跟踪了。”这时候我们跑出了广场,紧紧拉着手。
跑过“我们的”小咖啡馆—所谓“我们”,是因为我们两人曾在那里见过许多次面—到了牛津大街,我们跳上一辆出租车。“往前开就行。”理查德对出租车司机说。我们拥抱在一起,我感觉到了他温暖而粗糙的脸颊,他手臂的热度透过他外套的亚麻布料,发散到我的背上。
“简娜,”他说,“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念你。”
“我也想你。”
我们就这样坐着,靠得很近。奇怪的是,这样的贴近既温暖又亲密,肢体触觉上有种亲切友善的感觉,但是和性并不相干,这是因为我们不能使之和性产生联系。写日记的时候,我又在想,在性还没成为人们第一反应的年代里,某个女人(或者某个男人)写日记是不是多此一举,说出“但是和性并不相干”这样的言论。为什么我们就非得提到性不可呢?
没过多久,理查德说:“坐个船往上游走,去里士满玩玩,你觉得怎么样?”我觉得再好不过了,但内心自然还是会抱怨一下想要反对,因为这么一来我就完全没法回办公室了。但是我又想,见鬼去吧,吉尔能应付。
到了码头,我们还算幸运。你原本以为全伦敦的人那天都会想到要到上游的里士满游玩,但还好只有一半人想到了。队伍很长,我们上了一条等着载客的船,径直坐到甲板一侧的舷栏边上。河上看来充满欢乐,叶叶扁舟和其他游船,连河道巡逻船都似乎在轻快地四处飞驰,热气压在河岸两边成荫的绿树上,显出夏日郁郁葱葱的样子,建筑物群都像是在度假。天空一片纯粹的蔚蓝,那种蓝在英格兰真是少见,偶尔有一两朵微不足道的云朵飘过来陪衬一下。加上宜人的微风轻拂,海鸥飞翔,孩子们在下面吃着薯片,横冲直撞,吵吵闹闹,整幅景象完美无缺。我们手牵着手,非常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