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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就是他最亲的家人。

他们强迫他勇敢走下去,散散步,看电影,上剧院,喝酒,不让他闲着胡思乱想。

这些都非常重要,否则要是他的肌肉萎缩,以后就再也无法自由活动了。

保罗总是这么说:“只要能事先了解到,我们每个人的生命都是有限的,我们的人生会过得更好、更有意义。”

他每次这样说,都会装出无忧无虑的口吻,装得无懈可击。

赛尔波总会咕哝,说他这番“至理名言”还不是从书上剽窃来的。保罗就会更不在乎地耸耸肩,大方承认:“是啊,我就是从书上看来的,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他真的好想念保罗。

十多年前的秋天,成功引诱他,让他走出心魔、说出心里话的,正是保罗。

保罗……怎么说呢?他一眼就认出了他。那一晚,他坐在保罗家的沙发上,连外套和鞋子都没脱,焦虑、近乎绝望地说出自己生命中唯一真确的愿望。

我希望在我的生命里,能爱上一个爱我的人。

几个月后,他终于邂逅了拉斯穆斯,还是保罗居中穿针引线。

这都是十多年前的往事了。

不过十来年,可是,感觉就像一辈子那样长久。

他和拉斯穆斯相识之前,生命都还有所残缺,都还只是孩子。

当时的他才19岁,一颗炽热的心始终无所寄托。见到拉斯穆斯之后,他终于能告诉自己:“就是他了。”

他心中笃定,这一次,他绝不会让对方溜出自己的视线。

全城下着大雪,他俩手牵着手,走过遍地银白。那真是一个美好、受到主祝福的夜晚。

没有保罗,就没有这一切。

其他参加葬礼的来宾从四面八方赶来,许多人问候着彼此,拥抱彼此。

一对中年夫妻步履迟疑,沿着剧院外来回走动,似乎是迷路了。

本杰明听到那位太太说:“亲爱的,一定就是这儿,没错。”

她边说边检查手中的地址。

丈夫则喃喃自语,摇摇头:“看起来像储藏室啊!”

那位太太转向本杰明:“不好意思,请问这里是猎户剧场吗?”

从说话的口音可以听得出她不是斯德哥尔摩人。本杰明猜,可能是奥勒布鲁人或埃斯基尔斯蒂那人。保罗就是在埃斯基尔斯蒂那长大的。

他对他们点头微笑,表示他们来对地方了。

太太转向丈夫,一脸得意的表情:“你看吧,亲爱的,我就说嘛!”

她又转向本杰明:“我们来参加史蒂芬的葬礼。”

本杰明困惑不已:“史蒂芬?你是说保罗吧?”

太太皱起眉头,非常不悦:“不,就是史蒂芬。”

她打开本杰明背后的门。

“亲爱的,我想我们可以从这里进去。”

两人走进温暖的室内。

本杰明还站在原地,拍着戴黑色皮手套的双手,努力想保持暖和。他还等着赛尔波出现,就是不想自己先进去。

赛尔波终于来了,气喘如牛。两人轻吻脸颊时,本杰明发现对方的鼻子红通通的,鼻尖和脸颊一片冰冷。

“抱歉,我迟到了。我没赶上巴士,所以跑来的!你在这里站很久了吗?见鬼了,今天真是够冷的!”

他们拉开门,准备进入室内。本杰明提到那对向他询问猎户剧场的中年夫妇。

“你知道吗?有几个人来参加葬礼,却把保罗叫成史蒂芬。”

赛尔波眼睛一亮:“对啊,他就叫这名字!”

“什么?”

这下本杰明真的不懂了。赛尔波继续说着,语气听起来很轻松。

“他护照上的名字就是史蒂芬。不过他从来就不喜欢这名字,所以在搬到斯德哥尔摩之后就改了名字。”

本杰明站在门口,盯着赛尔波,困惑不已地摇摇头:“等一下,现在我真的不懂了。保罗的名字不就叫保罗吗?”

“对啊,没错。这可是他自己决定的名字。”

“可是,那些叫他史蒂芬的人呢,他们又是怎么回事?”

赛尔波不耐烦地摇摇手,就像保罗的招牌动作那样。

“哎呀,他们应该是亲戚还是什么之类的。不要少见多怪嘛,老天爷!”

他模仿保罗的抑扬顿挫,哈哈大笑。

“看在上帝的分上,在我被冻死以前,快把门关好吧。”

本杰明跟着赛尔波走进室内,还是难掩惊讶。

“他总是犹太人,没错吧?”

“没错。”

他转过身来。

“不管怎样,我是这样相信的。”

赛尔波对本杰明眨眨眼。

“或者说……他就是喜欢少数民族。”

参加葬礼的来宾坐在舞台前,椅子就像剧院那样成排摆放着。台上,一道红色的帘幕紧闭。一位肌肉结实的年轻男子协助来宾就座,本杰明认出,这人正是性平会办公室附设派对会场的服务生。他一见到本杰明和赛尔波,就走到他们面前,表示已经为两人预留座位,要带他们就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