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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他又重复一次,这回更心虚、更小声。

随后,他低声下气,像是在向她求饶般:“我只是要洗个澡而已。”

《革命》杂志上个人广告栏的启事内容都相当精简,不但要在短短三四行字之间向别人介绍自己,还要充分表现出爱恋、色心与期望。

“泰比市的男孩寂寞难耐。诚征年轻伴侣。”

就这么简单。接下来就是等着鱼儿上钩,最好是真的有来自奥勒布鲁市的“年轻伴侣”,和他志同道合!

在类似的征人启事里,你还得精确写出希望和对方做些什么。这就是一种爱情游戏。要更具体,甚至带点诗情画意地描述自己的个性。

字数也是有限制的,超出字数限制,还要额外付钱。因此,一切写得越精简越好,像电报一样,最主要的信息就像小喇叭吹出的短音,简洁有力!

写得好像大家都希望等到实际约会见面时,办事也可以这么迅捷有力。

广告里有许多重复出现的措辞,最常用的一种就是“干净清洁,爱梳理”。

也许刊登这些启事的人,想用这种方式说明他们不是什么大怪兽,不是牛鬼蛇神。

他们是同性恋者,但并不恶心下流。

另一句最常用的措辞是:“做爱时,保证百分之百谨慎小心!”

保证一切都会船过水无痕,事后没有人会知道。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过度反应,过度震惊,拿自己的同性恋倾向开玩笑。

不管一起做过什么事,都会船过水无痕,仿佛不曾发生过。

我否认你,你也否认我,这就是我们相爱的条件。

不过这也可以被视为一项研究,研究恐惧如何让一个人失去行动能力。人都是好奇的,都希望知道或能预料某件事情。而这件事情也可能完全摧毁一个人的人生。

当拉许欧克开始在这块新大陆上探索之际,一些想法也缓慢而坚决地在他的心中逐渐成形。

他想在《革命》上刊登征人启事,再没有别的原因了。他决定,就使用“朋友,我们在找你”作为标题。

是的,拉许欧克在20岁那年,亲自写下了征人启事。

只有短短几行,他要写什么呢?

“寂寞的人,渴望被爱。”

这就是他的写照,不是吗?

短短一行字,只要五个单词(3)。包括空白键在内,总共才30个字母。

可是,他总不能就这样写吧?

他还是字斟句酌,修了又修,改了又改。

他是谁?一个“干净清洁,爱梳理”的人?他能保证“做爱百分之百谨慎小心”吗?

好不容易才把征人启事写完,他却又临阵退缩,不敢寄给杂志社。

他正好可以通过这则广告字斟句酌的内容,好好审视自己。他绝对不孤独,家里也有爱他的人守候着他,他和一个女孩同居,两人甚至已论及婚嫁。他怎么还会把自己定义成“寂寞,渴望被爱”的人呢?

他这才更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真的有点不太对劲。

之后,奇迹发生了。

8月的某个星期六下午,拉许欧克必须到城里办点事情,在那里刚好遇上一列游行队伍,便驻足观看。

其实,他当时会在那里出现也并非偶然。那年夏天,他就在街头的海报上读到关于这场活动的信息。早在示威活动正式开始前一个多小时,他就在国王花园附近,焦躁不安地来回走动。

他不禁猜想,游行队伍会有多少人,1000人,还是更少?搞不好现场会人山人海也说不定。

当天下午,街头散步的民众也和他一样驻足观看。有人对游行者指指点点,窃笑不已,其他人则摇头叹息,更多人直接选择视而不见。

其中一面巨大的旗帜上写着:“你老妈警告你,不要接近我们!”

另外一面旗帜上写着:“同性恋平权运动就是女权运动!”突然,一位赤裸着上身、身穿工装长裤的年轻人带头用麦克风吼道:“看看我们在这里游行,请告诉我们你是谁!”

示威群众就在他的带领之下,高声呼喊着口号。

拉许欧克开始跟着队伍移动。他还走在人行道上,但他确实跟着游行队伍移动着。

他们将要一路前进到亨姆勒花园,在那里已经架设好舞台,准备举行演说与宣誓活动。

拉许欧克还是选择待在外围,不敢贸然挤入游行群众。

一位被介绍为RFSL斯德哥尔摩区负责人的男子正在进行演说,拉许欧克会一辈子记住他所说的一件事。这件事将会牢牢印在他的心上,从这一刻起,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仍旧躲在一边,半藏在人群中观看。演讲人名叫谢尔·瑞达,他表示,有数以千计的同性恋者因为自己的性向而被跟踪、被骚扰,饱受牢狱之灾,甚至被杀害。只要这种现象一日不停止,同性恋就绝对属于公众事务的范围,大家不应该坐视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