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勃鲁阿(一片喝彩声)(第2/3页)

“完全正确,亲王殿下!”

“是的,他确信,国王陛下不会拒绝观看莫里哀先生的演员们演出自己的戏。”

这位客人听到这句话,脸色苍白,说道:

“啊,亲王殿下太仁慈了,我一定竭尽全力不辜负您的信任……”

客人用第三种声音,似乎非常严厉而庄重的声音发出问询,并且希望陛下圣体安康,国母王太后圣安。

这次谈话的结果是,近卫军大厅里舞台上安置好了《尼高梅得》的布景。

这个人惊惶不安地望着舞台装置,又想起了罗纳和麝香葡萄酒,他感到恐惧……说实在的,在那里是自由的,没有那种压抑的责任感,但是晚了,朝哪儿跑都晚了!

卢浮宫是不是失火了?不是。这是近卫军大厅的枝形吊灯架上点燃的成千上万只蜡烛。在灯光下,不会动的女像柱子复活了。

莫里哀先生身着《尼高梅得》的衣服,冻得发僵,从幕缝里望着,看见大厅里坐得满满的。莫里哀先生觉得,他简直眼花缭乱了。人人的手上都闪耀着宝石的光芒,佩剑的柄上也闪闪发光……眼前展现出一大片羽饰和花边,军官的披肩上的标记时时映入眼帘,男伴的身上从佩尔德里然商店买来的奇妙的缎带,发出锃亮的光,太太小姐的头上发式千态百姿,轻轻浮动。

大厅里坐着宫廷的大小官员和近卫军。

而在最前排椅子上和菲利浦并排坐着一位二十岁的年轻人。剧团的经理一看到他,心便屏息不动了。只有他一个人,坐在那里没有脱帽。莫里哀通过人们雾蒙蒙的哈气看清楚了这个年轻人:他有一副傲慢的面孔,眼睛凝然不动,下唇淘气似的凸起来。

然而,在远处隐隐约约地看见一些面孔。这些面孔也使莫里哀感到恐惧,其程度不亚于戴羽饰帽子的年轻人的高傲、冷酷的面孔。他通过大厅里迷蒙的哈气,看见了王室布高尼府剧团演员们的熟识面孔!“我早料到了!”经理悒郁地想到:“这就是他们,全体在场。”他认出了德泽耶女士,她以自己的貌丑和演悲剧在法国没有对手而著名于世。在德泽耶面孔的后面,浮现出了蒙弗廖里、鲍沙托、拉伊蒙、普阿松、奥特罗什、维利耶的面容……这正是他们,布高尼府剧团的演员们!

开幕的第一声铃响了,经理从幕边跳到一边。第二声铃又响了,大厅里鸦雀无声,幕落了,舞台上响起了女王劳季卡的话音:“先生,我对您说老实话,我很高兴看见……”

《尼高梅得》这出戏越往下演,大厅里人们越觉得莫名其妙。起初有一个人冒昧地咳嗽一声,接着有第二个人咳嗽,后来又有第三个人——剧团的人都明白,这是很坏的征兆。于是人们开始小声谈话起来,互相投送惊讶的目光。这是怎么回事?两个星期以来,莫里哀的姓名传遍了巴黎,轰动了全城和宫廷!……莫里哀在这里,莫里哀在那里……您听说了吗?是一个外地人?……据说,妙极了!况且,仿佛他自己写剧本?陛下24日要在近卫军大厅看他演出。您被邀请了吗?莫里哀,莫里哀,到处是莫里哀……先生们,这是怎么回事?布高尼府剧团演高乃依的这个剧本演得要好得多!

宫廷官员们的脸上蒙上一层百无聊赖的阴影。确实,杜巴克女士演得不错……至于莫里哀怎么样呢……他演得不坏,不过他念诗念得很怪,好像是在读散文一般。随您怎么说,这种念法很怪!

但是有一个观众的眼神,表现出的不是无聊,而是恶意的幸灾乐祸。这是一个肥胖、面孔浮肿的人。这个人就是扎哈里亚·蒙弗廖里,他是布高尼府剧团的一流演员。奥特罗什和维利耶坐在他身旁悄悄地庆幸着,低低地私语。

《尼高梅得》演完了,大厅里响了几下稀稀疏疏的掌声。

那个少年——奥尔良公爵极为高兴。他没有抬起眼睛,蜷曲在椅子里,缩着脖颈。在这个关键时刻,莫里哀来到舞台前端。就是这个莫里哀,由于满怀爱好演剧的倒霉激情,几乎是把留在巴黎演出问题作为孤注一掷,并且把伟大的法兰西喜剧今后是否能够存在作为赌注,他额角上浸出汗珠来。莫里哀深深一躬,魅人地微微一笑。他张开口,准备说话。

大厅里的谈话声静了下来。

莫里哀说,首先他要感谢王太后陛下(王太后奥地利安娜坐在大厅里)和国王陛下,以其仁慈和宽容,原谅我们明显的、不可原谅的缺点。

“又是他,那个该死的,还是用那种声调说话,”菲利浦·奥尔良想道,他除了懊恼和羞辱之外,不敢有什么奢望了,“这老牛破车来到巴黎,可叫我倒霉了……”

莫里哀先生继续说道:

“不!我还要说:请两位陛下原谅我们的鲁莽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