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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不知道!”他大声嚷嚷起来,“我将来要做律师,这也就是他们送我上大学的目的。我将来要做律师,还要从政,”他郁闷、得意地加上一句,“等我功成名就时,你会懊悔的。”他悲喜交加,眼前已经预见到自己将会变成只身孤影的名人,一个人独居在州长官邸,拥有40间房子的大楼。孤独,孤独。

“你要去做律师,”劳拉说,“你要周游全球,而让我守在家里等你,永远不结婚。你这个可怜的孩子!”她轻轻地笑了起来,“你并不清楚将来会做什么。”

他满脸苦恼地看着她。一瞬间,太阳的光芒黯淡下去了。

“你不爱我吗?”他哽咽起来了,“你不爱我吗?”他低下头,藏起泪水模糊的眼睛。

“噢,亲爱的,”她说,“我当然爱你。但是我们不能像你说的那样生活啊。你好像是在讲故事。难道你不明白我已经是个成年女人了吗?到了我这个年纪,亲爱的,大多数女孩子都要准备结婚了。要是……要是我也打算结婚,那怎么办呢?”

“结婚!”他大吃一惊,猛地脱口而出,好像她说出了两个既可怕又为人所不齿的字眼。现在,他既然已经听到了这个可怕的想法,马上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他这个人就是这样。

“哈!原来是这么回事!”他狂怒地大声说道,“你已经准备结婚了,对不对?你是不是有很多男人追求?你是不是也跟他们出去玩过?你一直惦记着结婚的事,却又跑来欺骗我?”

他完全处在恐惧之中。在这一瞬间,他终于明白,人生的残酷并不在遥远、虚幻的噩梦中,很有可能就发生在眼前——恋爱、失恋、婚姻等各种恐怖,这一切一眨眼就有可能背叛你。

“你是不是很多男朋友——你让他们摸你。他们摸过你的大腿,摸过你的胸脯,他们……”他的嗓子好像被扼住了一样,声音小得听不见了。

“没有,没有!我亲爱的,我可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她很快坐了起来,抓住他的手说,“不过你要知道,结婚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人总要结婚的。噢,亲爱的!脸色别这么难看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没有,真的没有!”

他猛地一把抓住她,但却说不出话来。然后他把脸埋在她的胸脯上。

“劳拉!我亲爱的!我的爱人!别离开我!我太孤单了!我一直这样孤单!”

“亲爱的,这正是你想要的。这正是你以后永远都想要的。换一种生活方式,你会难以忍受的。我们在一起待久了,你会讨厌我的,你会把今天的事忘得干干净净,你也会忘了我的,你会把这一切都忘掉——全都忘掉的。”

“忘掉!我永远也不会忘掉!我只要活着,就不会忘掉。”

“我永远不会再爱别人了!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我永远等着你!噢,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他们俩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在这个光明而神奇的时刻,在这个寂静、奇幻的小岛上,两个人对彼此所说的全部都深信不疑。不管他们是否清醒——谁能说——我们会将这一神奇的时刻忘掉呢,会在沉重的尘世中背叛自己心中的苹果树、恋曲以及这灿烂的黄金呢?在这个没有时间概念的幽谷外面,一列火车正沿着铁轨朝东部驶去,从远处传来鬼号般的汽笛声。人生就像一缕染色的轻烟,像一团破碎的残云,悠然飘远。他们的世界重又回荡起歌声;他们有的是青春,他们永远不会死去。这一刻就是永恒。

他亲吻了她美丽的眼睛。他的生命与她青春的胴体一起成长,他的心在她小乳房的重压下感到又快活又麻木。他双手托起她的身躯——又软又韧,她就像一根柔顺的柳枝,又像一只轻捷的小鸟,比她脸上晃动的水滴更加捉摸不定。他紧紧地抱住她,唯恐她重新变成一株树,也担心她会消失在树林里。

啊!我年轻的爱人,来到我们的山上。归来吧!噢,失落的、风中呜咽的精灵,归来吧!回到这没有时间的幽谷,就像我们当初刚刚相识时那样,回到我们6月里一起躺过的魔毯上来,让我们重新审视自我的存在吧。在那里,所有的阳光都闪耀在你的秀发上,在那里的山坡上,我们伸出指头就能触到天上的星星。我们融化在甜蜜乐声中的那一天哪里去了?哪里才能听见你肉体的音乐、口齿的韵律,见到你精致慵懒的双腿、娇小柔韧的手臂,见到你的纤指,就像咬苹果一样咬在嘴里。还有你洁白的酥胸上那红樱桃似的小乳头都到哪里去了?还有那一丝纤细的处女毛?大地的嘴和牙这么尖利,很快就把这些可爱与美丽吞噬掉了。为音乐而生的你,再也听不到音乐了;在你幽暗的屋子里,听不见呼吸的声音。精灵啊,精灵,会从我们始料不及的婚姻中来吧,别回到人间,而是回到我们那个神奇、永生的世界,回到令人迷醉的树林,我们俩可以在那里躺在青青的草地上。啊!回到山上来吧,我青春的爱。归来吧!啊,归来吧!失落的、风中呜咽的精灵,归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