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到加蓬,要吃胖点(第28/44页)
“叔叔,谁要杀你?”伊娃小声问道,不敢走近他。
自从那天晚上他在我们面前赤身裸体后,我们都不敢再靠近他,也很少跟他说话,他也不怎么跟我们交谈。沉默不断在我们之间发酵,房间越发显得狭小,而他的身体却趋于庞大。我们不希望他待在屋内,要是他在家的话,我们就装睡。
我坐在跟妹妹睡觉的床上试着跟他说话:“叔叔,你……”
“别管我!”他警告我们,手掌抚着前额,“你们认为我疯了?”
“不,不,叔叔!”我哀求他。
“我很好……没事。”
伊娃沉默不语。此刻,她正躲在我的身后,就像意外发生的那天晚上那样。屋里灌进了新鲜空气,我们听见远处的海浪拍打着沙滩的声音。半晌,她在我耳边小声说要到外面去透透气,我握住她的手想带她离开房子时,叔叔却喝令我们坐在床上。妹妹开始啜泣。
葛皮叔叔走到外面,将“南方”推进屋内。他用力推着摩托车,样子像是警察在粗暴对待顽强反抗的罪犯。“如果要把你给卖了才能换取我的自由,”他对着“南方”说话,重重地捶着摩托车坐垫,“别以为我不敢!”
我们望着他朝一辆摩托车发飙,心想,他下一个开骂的对象可能就是我们。接着我们听见他冲进房里胡乱翻找,明显带着情绪,随手乱扔东西,看样子在奋力找些什么。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根我们好久没见到的铁条。
他用尽力气爬上我们在客厅兼起居室摆放的那把椅子,开始在几个星期前补好土的墙壁上开凿,我们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气恼。他没有移动任何东西或是请我帮忙,碎片一片片脱离墙壁,落了下来,眼看这地方就要塌了。凉风吹来,卷起一道灰尘。我开始咳嗽,他要我们滚远一点儿。
我们走到屋外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正准备落入地平线以下,将清朗的天空染红一片。望着前方那条漫漫长路——人们徒步或是骑着脚踏车各自往不同的方向前去。我跟妹妹静静坐在杧果树下,面对着我们的房子。我坐在地面上,背靠着树干伸直了腿;伊娃则坐在我的腿上,头枕着我的胸膛。我俩坐在大片树荫底下,杧果叶夹杂着两种颜色,就像那辆双色外观的“南方”。部分杧果树已经开花结果,刚结的果实搭配青绿色的树叶,与发黄的老叶对比鲜明。阳光下,果实的味道清新、温暖,空气中弥漫着果香,地面四周撒着星星点点的淡绿色花粉。
“他在生‘南方’的气?”屋内不再传出任何噪声后,伊娃在我耳边小声说。
“我不清楚。”我回答。
“等我们买辆车给他,他就不会再这么生气喽!”
“我们不去加蓬了!”
“不去了?”她仰起小脸望着我,“为什么?”
“难不成葛皮叔叔那天光着身子发疯乱舞的模样没吓着你?你喜欢他那么做?”
“不喜欢。可是他第二天说了对不起啊!”她气得眯起眼睛,背过身去,“好吧,那我自己跟爸妈去!”
我根本没办法跟她讲道理。
我坐在杧果树下,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逃离这里。尽管尚未有具体计划,也不知道计划是否可行,但那天黄昏之后,我的心思全放在这上面。
我不确定是否应该回布拉费。家人或许跟伊娃一样觉得我们应该去加蓬,肯定不明白我为何改变主意,如果我说出那天叔叔的龌龊行径,有谁会相信我说的话?假如让其他兄弟知道没能去加蓬的话,难道他们不会有任何抱怨?我一想到要怎样带着伊娃一块儿逃跑就伤透脑筋。妹妹尚处在出远门的兴奋中,我要如何说服她跟我一起走?
我想过把叔叔发疯一事,还有他夜里给我们上课以及我计划逃走的事,全告诉亚伯拉罕老师。但我觉得太过丢人,因此鼓不起勇气说。他会怎么看我呢?万一让同学们知道了我们家的家丑怎么办?
我现在恨透了这间房子,真希望可以永远坐在杧果树下,不必进屋里去。前门和窗户宛如捕鼠笼一般弹开,一等猎物进笼就会立刻关上。太阳西斜,光线落在阳台阴影处,洒落在其中一扇开启的窗户上,金属窗框发出诱饵般的光芒。
“我们别跟他吵,他就不会对我们发飙,”我告诉妹妹,“我们进屋去吧。”
“我要妈妈!”
“快起来呀!”我说,将她推离我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