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拉伯波尔特·雅科夫·马尔科维奇24(第8/10页)
加加林从他旁边走了过去,停了下来,折返过来。
“是你给我写的发言?”
“嗯,是我。”
“主要的是,写得简短的地方好。一两句说完就鼓掌了。”
“小卖部狗屁没有时当然会简短了!”雅科夫·马尔科维奇想着自己的事情。
“是吗?!跟我走吧!”
加加林领着拉伯波尔特,让他坐在宴会桌旁自己的身边,亲自给他倒了第一杯酒。周围坐着主席团全体成员。按职务高低举杯祝酒。拉伯波尔特和所有人碰杯,大家站起来时,他也站起来,但是自己没有喝。他的胃在集中营时彻底搞坏了。如果不是阿霞每天早晨给他用燕麦熬汁汤并且夜里熬稀羹的话,就凭他的游走性胃溃疡,胆囊炎,经常性便秘和做梦都但愿不要梦见的严重的痔疮,雅科夫·马尔科维奇就得一直待在医院了。
“可要想在我们这里治病,”他说道,“需要有一副铁打的身体。”
如今许多人引用这句名言,但他们不知道,它的作者不是别人,正是塔甫洛夫本人。幸运的是,坐在摆满了丰盛美食的长桌子后面的人都喝得很多,并且谁也没有注意当代最伟大的滴酒不沾的人。他尽可能地不吃辣的东西,但是可以尽情地吃没有送到小卖部的紧缺食品。但是经过了专门选拔和飞行前培训的航天员的观察能力比雅科夫·马尔科维奇估计的要敏锐。
“你怎么不喝酒呀?”加加林搂住他的肩膀问道。“你现在就干一杯。上级的指示,明白了?”他站了起来,意外地打了个嗝儿,挥手让说话的人们安静,然后说道:
“同志们!请允许我提议为坐在我们宴席上最谦虚的人干杯。我们不认识他,可他认识我们:他为我们大家写了发言稿。这就是……你叫什么?”
“塔甫洛夫。”拉伯波尔特含糊地说道。
“为我们的塔甫洛夫同志!乌拉!”
“你没稿子也行?”雅科夫·马尔科维奇惊讶地问道。
“你以为呢?也许,我是在装样子。来,喝吧,咱们说好了的,干杯!……”
那天晚上,多亏了加加林,雅科夫·马尔科维奇感到轻松愉快。人们喝酒,他们做得太对了!不然等活到了满头白发,这份福气也就从身边飞逝而去了。大家开始散去。只有塔甫洛夫没有个人专车等候。加加林把他扶到了大街上。出租司机们马上认出了他。出租车蜂拥向前,车没停稳门就打开了。加加林对第一个司机说:
“听我说,朋友!把这位航天员送回家。他有点喝多了。给你拿着这个!……”
加加林递给司机一张揉皱了的五卢布钞票。他自己也处在飞行后状态。
“哎,塔甫洛夫,塔甫洛夫!……”他充满幻想地说道,亲了雅科夫·马尔科维奇三次,“应该派你到我的家乡克鲁什诺村去,格扎茨克区,就是现在的加加林区。”
“为什么?”
“你会成为一个好集体农庄主席:你不会喝酒,可你会强迫人们喝。”
“好在你不是赫鲁晓夫,尤拉齐卡,不然就会派我去了!”
“好,再见,塔甫洛夫!”加加林再次拥抱并亲了亲拉伯波尔特。“你尊敬我吗?给你,朋友,留做纪念!”
他从胸前拽下来一样东西放在了拉伯波尔特的手心里,并亲自把他的手指攥起来。昏暗中雅科夫·马尔科维奇把手掌举到眼前。
“这可是列宁勋章呀?”他害怕了,因为已经由于勋章坐过一次牢了。“你发疯了!”
“拿着!拿着!我的盒子里这种破烂每样都有一百个。你不信?你到星星城来,我来办通行证,我给你看……只要我到一个地方,人群就拥抱,高兴。过后我一看——勋章少了……所以根据最高苏维埃的决定做了很多假的。要是被扯掉了——我妻子瓦丽卡用粉笔把新的擦亮然后别上。”
“那外国的呢?”
“外国的也做了很多——铜的和玻璃的。那你以为呢?钻石的?……好了,保重!”
此刻雅科夫·马尔科维奇舍得把自己真正的奖章送给加加林。但是拉伯波尔特没有他在履历表中写明的那些政府奖励:两枚奖章在第二次被捕时与法西斯十字勋章一起被收走了。
阿霞·伊萨阿科芙娜听到了奇怪的沙沙声。她丈夫胸前戴着列宁勋章坐在梯阶上并用指甲挠着墙壁。浑身是病的阿霞把他背到了床边。十分聪明,不十分漂亮,肥胖而善良的阿霞是地球上唯一忠于雅科夫的人。因为乳腺癌,她在一年半中丧了命。做晚了的手术(阿霞害怕说她有肿瘤)不仅没有帮助,反而加快了死亡。
她死后,雅科夫·马尔科维奇自己不知不觉地变得邋遢起来。他洗衬衣的次数越来越少,而裤子根本就不熨。打字室的女人们给他缝扣子,而袜子穿破后他才脱下来,再买双新的,上班时在桌子底下换上。但是有一次他在商店里问有没有皮帽子。旧帽子缩水了,他的大脑袋戴不上,可是戴鸭舌帽嫌冷。商店里当然没有帽子,但是滞销的大号进口英国礼帽到货了;雅科夫·马尔科维奇排队买了一顶,因为大家都买了。他没有想到这样做的结果。《劳动真理报》广泛讨论了塔甫洛夫的新礼帽。人们来到他的办公室,摸一摸,要求戴上并走一走。带黑色带子的灰色礼帽在英国是丧葬场合戴的,但是在莫斯科大家都异常兴奋。